甘洁：从本季企业调查看，从复工到完全复产，还有多大挑战
文 | 甘洁（长江商学院教授、副院长）
全球疫情肆虐的情况下，中国产业经济显示出相当强的韧性。我们的调查显示，至四月，企业复工情况良好，88%的企业已全面复工。而其他未全面复工企业大多已部分复工（71%）或远程值班（21%）。
但是，企业疫情的影响也是严重的。只有一半（51%）企业认为自己进入相对正常的生产状态。最大的问题是订单减少，涉及65%的企业（图1）。此外，供应链不协同（15%）、员工无法正常上班（25%），都导致生产未能恢复。
与此相应，82% 的企业生产量较四季度减少，反映覆盖程度的扩散指数断崖式下降至10（上季度：均为48）。就下降的幅度而言，一半企业生产量下降在10%以上，21%的企业生产量下降幅度为20%或以上。
最后，因生产量的下降，尽管原材料成本基本不变且劳动力成本有所下降，固定支出导致85%的企业单位成本上升，扩散指数为91（上季度：59）。这意味着本就低薄的利润空间受到进一步挤压。
我们的数据来源于对约2000家规模以上工业企业的经营状况和融资需求进行的季度调查。该调查从2014年第二季度开始已进行了五年多。调查采用电话访谈形式，样本通过对国家统计局2013年经济普查规模以上（即销售额大于2000万）的企业按行业、地区、及规模分层的随机抽样产生。
在订单普遍下降，复工不畅的情况下，企业采取了多个节流自保的措施。最常见的是减少雇佣新员工(34%)和减少投资(23%)。这些都意味着上下游企业的订单将减少，而就业压力陡增。目前裁员和降薪的企业不多，占5%。
如图1所示，15%的企业面临现金流危机，其中约一半企业只能维持不到六个月。面临现金流危机的企业用工人数在本调查样本中占比为10%。全国规模以上工业企业用工人数为2.1亿，鉴于我们抽样的代表性，粗略估计有2,100万的第二产业劳动力面临失业的风险。
有现金流危机的企业中，小企业约占40%，大、中企业约各占30%。行业前5为电气机械和器材（11%）、通用设备（11%）、纺织（10%）、金属制品（8%）和服装（7%）。地区集中度较高的省份则是广东、江苏、山东、浙江和湖北，各约占10%。
令人欣慰的是93%的企业得到了政府或上下游的支持。其中几乎全部企业（99%）获得社保减免，29%获得了税收减免，而11%的企业房租得到减免。没有企业得到银行利息贷款的支持。
但是，目前看来这些措施还不足以阻止相当规模的倒闭潮，以及因此产生的失业潮，需要更有力更有针对性的政策支持，例如银行利息贷款、用工人数相对应的现金补贴等。
总体而言，疫情在去年贸易战之后对产业形成又一次打击。中国经济表现出相当强的韧性，目前复工情况良好。但是从复工到复产之间仍有较大差距。仅一半的企业正常生产、近2/3的企业订单减少、约1/3的企业停止或减少新员工的雇佣、约15%的企业面临现金流危机，这些都意味着就业压力很大。鉴于疫情不会短期内结束，全世界范围内经济恢复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政府还需要给企业提供更积极的政策支持，以防止倒闭潮、失业潮，以及由此引发的金融风险。
（文章仅代表作者观点。责编邮箱：yanguihua@jiemi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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