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疫情给艺术品拍卖上“云”的进程按下了加速键，线上拍卖大大降低了大众的入行门槛，但也在拍品“保真”方面增加了鉴别难度 艺术品拍卖，如何“真”在“云”端？
□ 本报记者 刘一颖
120岁的上海朵云轩近日成功上“云”，以“白云天共远”慈善义拍作为线上首秀，成交近200万元。虽然成交额并不亮眼，但业内人士认为“这是一次颇有意义的转身”。
艺术品拍卖，对普通大众而言，带有一丝神秘的“高高在上”之感。其试水线上，将会对艺术品市场产生怎样的影响？各方参与者对此又作何感受？
疫情加速上“云”步伐
“突如其来的疫情只不过给艺术品拍卖上‘云’的进程按下了加速键。”上海朵云轩集团总经理朱旗对此回应。据了解，去年下半年，朵云轩已启动网拍平台的建设，原本预计年内上线。
朱旗认为，布局艺术品线上业务的时机日趋成熟，朵云轩作为老字号艺术品经营企业，理应抓住机遇主动出击，在数字时代谋求业态转型。接下来，朵云轩网拍平台将正式举办商业拍卖，并将进一步完善、优化拍卖程序与用户体验。
不同于朵云轩的主动出击，在自家搭建的平台上迈出线上第一步，不少企业选择抱团取暖，借助成熟的线上载体，共渡难关。
4月22日，百家文物艺术品经营机构共同参与的国际大型网络交易活动“春雷乍响·全球网络迎春拍卖销售”启动，这是国内自疫情暴发、艺术品经营行业发展暂缓以来，体量最大、范围最广的一次网络交易会。来自全球各地的百家艺术机构，依托易拍全球公司，建立自主品牌的在线交易平台，进行古董文玩、书画雕塑、珠宝尚品、西洋艺术品等数十种品类的上万件珍品交易。
中国拍行行业协会会长黄小坚直言，希望借助这次活动，加快改变拍卖行业观念意识，提升网络拍卖运营技术，完善网络拍卖交易制度，构建新型市场业态结构。
我国艺术品线上拍卖发展空间巨大，仍是一片蓝海。2019年巴塞尔艺术展发布艺术市场报告显示，2018年全球艺术品线上销售总额达60亿美元，比2017年增长了11%。相比之下，中国拍卖行业协会发布的《2018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场统计年报》显示，当年全国网拍总成交额为8.28亿元，仅占全球总额的2%，而当年国内传统线下拍卖市场约占全球份额的30%。
其实，这块蛋糕，早有人尝鲜。颇有名气的艺典中国成立于2012年，被称作艺术品电商“头部”公司。5月10日，艺典中国发布消息，2月底开启新形态的网拍至今，艺典线上拍卖累计举办300多场，累计拍卖标的6238件，成交率达62.62%，累计成交超2亿元。其中从4月28日持续至5月8日的“永乐艺术季”再创新纪录，31个专场，涵括中国书画、古籍善本、古董珍玩、人文美学等众多品类，成交额达5800万元。此外，拍卖期间邀请业内重要嘉宾，带观众近距离观察拍品，互动答疑，为藏家线上购藏提供保障。
艺典中国CEO耿跃透露，今年的新计划是围绕“交易”建立全新的线上艺术社区。“想办法免费邀请全国的各大美术馆、艺术院校、画廊、拍卖公司进驻艺典。我们给大家提供一个超级的线上场景，大家可以展示交易艺术品。而艺典将贡献出自己多年积累的用户和流量来帮助大家实现线上转型。”
除此之外，成立于2004年的西泠印社拍卖有限公司，在2016年搭建集传统拍卖与新媒体的多元发展平台，取名：艺是。4月28日，艺是4月线上大拍经过5天在线竞价，总成交额达到6130万元，总成交率96.7%。作为西泠拍卖唯一线上拍卖平台，艺是从2016年10月开启首拍，首拍成交总额超过1500万元，2017年总成交额破亿元，2019年线上成交额破2亿元，今年预期成交额突破3亿元。
便捷与安全如何兼顾
“最近，艺典中国正在找我们合作，希望我们试一下他们的平台。”5月15日，济南恒大中环广场20楼，记者见到了山东天承拍卖有限公司董事长荆延亮。他告诉记者：“对艺术品线上拍卖一直很赞同，这是大势所趋，但我也会有所顾虑。”
令荆延亮有些不放心的，首先是平台的安全性。在他看来，艺术品拍卖专业性非常强，想要做好这一行，首先要有优质的资源、良好的作品以及广泛的人脉，从而获得市场的认可。良好的作品往往价值不菲，平台及其背后的运作公司是否安全可靠，以及运输过程中的安保问题必须要考虑在内。“这次我们试水线上的艺术品，估价在几十万元到几百万元之间，不算是贵重的拍品。”
其次，买家已有的消费习惯能否改变有待观察。兼顾收藏家身份的荆延亮透露，出手不凡、能一举拿下艺术珍品的买家多为实力雄厚年纪偏大的中老年人。他们习惯了每年赶赴春秋两季拍卖，捕获珍爱的艺术品。“他们会提前收到拍卖图录，选中目标，在拍卖现场有了直观感受后，最终确定是否收入囊中。”荆延亮直言，通过与他们相处沟通，能够很明确获知他们并不习惯于网上消费，“更不用说在网上花几千万甚至上亿元去买艺术品了”。
此外，线下拍卖带来的仪式感、现场感是线上难以比拟的。气派开阔的大厅、恰到好处的灯光、着装得体的拍卖师，以及身边势均力敌的竞争对手，都会给买家带来高档尊贵的体验感。“许多客户资产在亿元以上，他们不仅关注拍卖季作品，也会看重拍卖会带给他们的现场感受。所以，我们一直都是在山东大厦举办拍卖会。同样的，嘉德公司会选择北京国际饭店等地。”荆延亮说，一场艺术品拍卖会背后，是无数信息、资源、人脉的交流互通，其意义价值，早已超过拍卖会本身。
但线上平台一路高歌猛进，说明存在突破线下拍卖的优势。操作简单便捷，吸引了大批买家涌入；更低的保证金，降低了参与的门槛。“躺着参加拍卖会”是艺典中国APP的开屏语，注册账号成功后，即可参加拍卖。“拍下一件几万元的艺术品，与在淘宝上买一箱矿泉水并无差别，十分方便。”1986年出生的孟语刚接触拍卖，已经在艺典中国的APP上拍下几百元的手作陶瓷、几千元甚至上万元的水彩画，投入近十万元。“在我印象中，拍卖特别高大上，离我很远很远。没想到，现在通过手机就能参与其中，能够接触到很多有趣有眼缘的艺术品。”
此外，线上拍卖有了更多“作料”。“直播”“网红带货”等新元素加入，为更多人推开了碰触艺术品拍卖的大门。易拍全球APP专设“视频直播”专区，买家可以一边看直播，一边出价。艺术品拍卖的“网红”，多为拍卖公司业务主管、专家学者或者著作人的亲属。上海嘉禾公司在拍卖刘海粟、程十发等艺术家作品时，曾邀请艺术家子女通过直播讲解作品，为艺术品的真实性“背书”。
联拍在线董事长陈克建坦言，疫情引发或催动了艺术品拍卖行业思考和变革。我国艺术品在线交易模式与业态创新正在成长，拍卖企业和买家等市场主体的在线意识也正在逐步培育之中，疫情不仅加速了这个培育过程，而且可以预见，从意识培育到习惯养成，在线交易模式对中国艺术品市场的影响一定是长期而深远的。
或可加强第三方监督
艺术品线上拍卖降低了大众入行的门槛，但增加了鉴别难度。拍品保真是做强艺术品线上拍卖的首要前提。线下拍卖买家可通过图录提前搜集信息，也可借助现场竞拍局势辅助判断竞拍品的真伪，但线上拍卖仅靠图文展示拍品，看不见摸不着，容易作假。
山东大学艺术学院教授赵鹏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艺术品线上拍卖是未来发展趋势。“未来发展离不开大数据和个人信誉，网上拍卖相对于线下拍卖更加依赖于大数据和信誉。”赵鹏提到的大数据是指关于拍品的所有资源和信息。“先要有大数据的支撑，用数据说话，用数据证明这个艺术品是有价值的。”好的信誉对艺术品拍卖尤为重要。线上平台本来就给人以虚拟感，而买家习惯于“眼见为实”，因此，平台更要有品牌意识、法律意识，充分建立良好信誉。
“要建立第三方监督体系，力图确保拍品的真实可靠。”赵鹏补充道。宋唐好文玩艺术品交流平台负责人刘洋也认为，不论何种业态、何种平台，都要对卖家有相对严格的门槛审核和监管机制，一旦缺项或监管不力，市场所产生的不良反应就会反噬平台多年建立的品牌和口碑，这种现象在拍卖行业表现得尤为明显。“我们还邀请全国工商联民间文物艺术品商会作为第三方进行监督管理，满足广大爱好者在艺术品收藏品质上和售后服务上的需求。”
其次，妥善解决物流难题也十分重要。主打艺术收藏品网上交易的赵涌在线，由第三方对平台上的作品进行认证，用户通过平台进行交易；并介入到物流环节中，即所有的物品需要经过赵涌在线的鉴定，再由赵涌在线将作品发货到买家手中；在运输的过程中，一旦发现作品损坏，均由保险公司进行理赔。艺是通过与快递公司合作，全程保价，确保拍品安全地送达买家的手中。
那么相对成熟的线上平台如何进一步发展？艺典中国艺术总监陈洁透露，首先要继续加强业务领域深耕，扩大拍品数量，拓展相关门类；其次是技术，不断完善升级线上产品，以及开发新的功能。据了解，艺典中国计划推出“艺典SAAS”小程序，“艺典会用数据去告诉我们的商户，艺典会给每一位买家生成不一样的用户画像，买家喜欢什么？想买什么？关注什么？小程序将依据艺典积累多年的大数据算法，降低交易成本、打破固有边界，达到精准招商、精准交易。”
陈克建认为，工具能力、服务能力、传播能力等的培育是联拍在线艺术平台面临的挑战，也是努力的方向。“因为艺术品交易的非标特征非常突出，优秀的在线拍卖平台必须兼备工具、服务与传播属性，必须以先进的技术工具和一流的服务为依托，激活存量买家；同时运用好互联网的强大传播能力，影响更多的受众，不断创造增量。长期以来，联拍在线视优质服务为平台工作的重中之重，此种理念会持之以恒；同时我们也会在密切跟踪先进技术和增强平台的传播能力方面持续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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