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凉秋暖崔向珍
山东东营崔向珍
秋天的早晨，太阳还没有出来，医院的停车场上只有东南角的四五个车位还空着，我仔细地停好车子，提着保温桶急急地往西边的住院部走去。
一些薄薄的轻雾缠绕着模糊的视线，一阵湿凉的风突然吹得我打了个哆嗦。电梯里挤满了吃饭和买饭回来的人，各种食物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一个围着红方巾的中年女人翻来覆去地絮叨着一句话。她说这里人太多了，咱们下去，说一次往电梯门口挣扎一次。她的农民工模样的丈夫左手提着吃剩下的两根油条，右手使劲地把她往怀里揽：“咱还没有‘到家’，‘到家’了就下去。”女人不停地絮叨，她的丈夫不停地哄劝。电梯停下时，女人开始疯狂地挣扎。眼看着女人的手抓住电梯门了，她的丈夫赶紧把盛着油条的塑料袋咬在了嘴里，用双手紧紧搂住自己的妻子。这时候的女人竟然不闹了，她把自己的头靠在丈夫的肩膀上，乖得像个小小的婴孩。他们走出电梯的时候，我发现女人的红头巾是新的，角上吊着的白色标牌还没有撕下去，而男人身上的蓝布工作服已经褪色泛白，两边肩膀处的接缝磨损得厉害，很不规则地露着深蓝色的内层布。
秋天两头凉，中午的阳光还是很烫的，明晃晃地耀着枝头刚刚开始泛黄的树叶，也耀着走在我前面的一对母子。老人的头发已经全白了，身材瘦小的她被高大的儿子半扶半抱在粗壮的右臂中，蹒跚着往医院对面的快餐厅走着。快餐厅的塑料门帘很厚重，我抢先一步帮他们掀起来，他们连声地说着谢谢，就近找了位置，老人坐稳了，他的儿子趴在她的耳边嘱咐了几句，就去排队买饭了。
我买好了饭，在老人旁边的位子上坐下来，一边吃一边看着她。老人坐在椅子上，转动了身子目光追随着她正在买饭的儿子不肯挪移。她的儿子一边买饭，一边腾出笑脸瞅着自己的母亲。他买了些软烂的炖菜，宣腾腾的馒头，还有两个煮鸡蛋回来，坐下来开始剥鸡蛋。鸡蛋想必是很新鲜的，不好剥，他一点一点地抠着，尽管穿着短袖背心也还是急出了满头的汗水。好不容易剥好了，递到对面的母亲手里，许是觉察到了一丝凉意，他站起身来走到老人身边，把裸露的胳膊放在老人的头顶上试风。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因为餐厅里温度挺高，竟然还开着空调。他低头问询了他的母亲，又把她扶到南边靠窗户的位置坐稳，再分两次把所有的食物拿了过去，很开心地照顾着他的母亲吃饭。这对母子离开的时候，我依旧为他们掀开了厚重的塑料门帘，他们依旧连声地说着谢谢。
晚上帮母亲洗澡的时候，我大声地跟母亲絮叨着白天的所见所闻。快八十岁的老母亲满头的白发湿漉漉地贴在头皮上，聚了满脸的皱纹笑个不停。我们开心的笑声和哗啦啦的水声一起四散飞溅，雾气袅袅的浴室里挤满了暖暖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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