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东”的生日 周脉明
清明节前夕，我和两位同事来到梧桐河岸边。
料峭的春风吹醒了沿岸的小草和树木，冒出了嫩嫩的芽胚，可始终吹不化河里厚厚的冰层。而冰层下潺潺的流水，早已不再屈从于漫漫的隆冬，与春风挽着手，把冰层掀得支离破碎。我们三人的泪水洒下来，和着一垛垛冰排，在梧桐河中顺流而下。
我望着的冰排，竟然变成了五个男女中学生。“救命啊！”他们歇斯底里地呼喊着，在水中挣扎着，被激流夹带着冲向下游。一个矫健的身影出现了，他沿着河岸猛跑几步，赶在五个孩子前面，跳进激流中拦截着。
他抓住靠近自己的一个孩子游到岸边，让岸上的人把孩子拉上去，接着又去救第二个孩子……当河中仅剩下两个孩子时，他已经冻得浑身发抖，嘴唇铁青，筋疲力竭。岸上的两个中年人，只是焦急地站着，没有一个人敢下去，他们都不会游泳，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为河中救人的他揪着心，脱下自己的衣服包裹上岸的孩子。
“实在撑不住了就上来吧！千万别出事……”一个中年人冲他喊道。
他苦笑了一下，“我没事，还有一位。”转身又投入了激流……
这个故事发在2010年4月5日，主人公名叫赵胜利，说一口浓重的山东话，我们都叫他“小山东”。那年他25岁，从偏僻的山东农村来到我们矿山，还不足七年。因为性格、脾气、爱好相投，人到中年的我和另外两位同事，与小山东成了最好的朋友。后来，我离开了煤矿，但我们四人的友谊没有变。
我当时在梧桐河畔搞绿色养殖。那天是农历二月二十一，星期一，也是小山东的生日。我准备和另外两位同事带着他去市里比较高级的饭店撮一顿，算是为他庆贺生日。可是，小山东不同意，非要和两位同事来我的养殖场玩。
他们来到养殖场后，大家提议去梧桐河里抓鱼。我提醒他们说，现在抓鱼不是季节，天气还凉，河里有冰排，下水很危险，需要再过几天。
他们非得要去，说即使没有鱼抓，可以在岸边转转，看看风景。于是我只好主随客便，给他们准备好了工具，任由他们三人去了。
他们刚到梧桐河岸边，见五个十多岁的男女中学生在河中一片大冰层上打闹嬉戏，他们可能是清明节放假来游玩的。三个人刚想钓鱼，“咔嚓”一声巨响，那五个中学生不见了，一块块冰排在河中飘向下游，然后是五个中学生在水中呼喊、挣扎……
小山东没犹豫，毅然跳进了梧桐河。
那两位同事，一边焦急地看着，一边打电话向我求援。小山东搭救最后一位中学生时，两人再也没有活着走出来。我和两岸附近的人们赶来，把小山东和那位中学生拉上岸时，他们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以后的每年清明节前夕，我们三位朋友都要来到梧桐河边，祭奠这位生命像昙花一样短暂，却把美丽永远留给人世间的小山东。
就在我们祭奠了小山东，要离开时，四位男女青年手捧着鲜花来到岸边，一边向河中撒着花瓣，一边说：“赵叔，我们来看你了……你在那边还好吗？”
本版摄影粤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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