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不死,全额退款》:冷脸说热笑话
电影《一周不死,全额退款》海报截图□王文珏
【关键词】英式轻喜剧北京国际电影节展映英国独立电影奖最佳视效提名
不想太烧脑,不想太打扰的时候,你看什么电影?
英国轻喜剧是个好选择。它的味道很像马三立老先生的单口,沉住气铺,耐住心说,语言有点黏甚至带着口语的冗赘,略微慢腾腾的节奏里,有说不出的“家常”。等到包袱一响,还是那么散淡和善又不动声色。北京国际电影节展映片里,颇能代表英伦特色的《一周不死,全额退款》,就这样在絮叨里,跟你聊聊人生的意义。
青年作家威廉几次出书被拒,生活一无所有,自杀了七八次都不成功。面对夜色里的泰晤士河,决计再试一次的当口,他被一位老人叫住了。“杀手协会的。”老人递上名片,严肃介绍自己和所属“企业”以及行业——杀手协会,签单后付款给第三方,完成指定杀人任务后全额到款。甲乙双方严格签署合同,品质保障,一周不死,全额退款。
老杀手莱斯利快80岁了,手开始有点抖,每个月完成公司考核颇有困难。他不想退休,于是开始寻找有自杀倾向的“散户”,签好合同后,完美执行,你省心山东省事……很专业有没有?落魄作家心动不已,落笔签字,回家等死。然而等死的一周里,出版商打电话来,告诉他上一本书稿被市场看好,决定出版。面对仿佛能读懂他心灵的女编辑,威廉忽然觉得,不想死了……
但合同就是合同,一旦落定,没有人有喊停的权力。威廉发现,自己陷入老杀手莱斯利执着、专业的“追杀”中。
很搞笑的一个设定。而英式幽默,就是把搞笑的事,说得一本正经,严肃万分。一定要把“有趣”的棱角,妥妥帖帖压平为“无趣”,这才是英国人干的事儿。这也是很多人不理解英式幽默,甚至觉得高冷、“怪咖”的原因。老杀手严肃到古板,对细节固执到苛刻,老派的矜持隐隐显着昔日荣光。所有认真,都是搞笑的隐身衣,你可以笑,但不能觉得我“搞”。老杀手的太太是温暖老妪,执迷刺绣,一辈子最在意的事,就是参加南郡刺绣大赛。恩恩爱爱的老夫妻俩,在黄昏的灯影里你一言我一语,咖啡太热你脚凉……赏心乐事谁家院,针头线脑说流年。荒诞包裹着的平凡,让整个故事有贴地飞行之妙。
落魄作家充满了英伦年轻一代动辄“失去意义”的口号。他不停追问人生意义何在,却在追问中失去对生活的热情。冰凉的现代日常,充斥着电子的慌乱,仿佛什么都抓得住,心中却始终空荡无物,对生活的无力、厌倦绊住了向前的步子。雇杀手杀自己之后,意义反而都来了——什么都看起来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搏,最后之爱,意义饱涨。那么,之前的颓废丧里,到底有哪些是不愿做而不是做不到的呢?喜剧的讽刺,轻风拂来。
两辈人,两种人生态度,一老一小的碰撞趣味十足。对小伙子哲学的思考、颓废的生命体悟,老爷子根本懒得听。他们那一辈都是实打实的,纹丝不乱的发型,永远握在手的雨伞,笔挺的风衣,用更多气力度过时代的洪流,哪有那么多时间思考意义?活着最重要。第一次约见小伙迟到,老爷子即一针见血——就是这样的散漫导致你现在这惨兮兮的处境吧。老派人的透视,轻轻嘲讽着这一代的处世之弊。
英国人近年来频频出产“老年杀手”片。冷静、专业、敬业,隐隐带着岁月的失落与悲伤。连007系列,都开始带着“老廉颇尚能饭”的气质。以老去的杀手为载体,讲述一个荒诞故事,是英片得心应手的,它包裹着时代碰撞的思考,对不如意现实的揶揄,但绝然没有其他喜剧热气腾腾的气质。冷脸说热笑话,大抵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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