吶,这就是“日式翻译腔”呢
日本电影《你的名字》
□新时报记者 徐敏
打败台湾腔和东北话的腔调终于出现了,这就是同样“代入感”极强的“日式翻译腔”。这种软绵委婉的语调因日本动漫和轻小说的流行而走红起来,虽俏皮活泼但有失严谨。实际上,即便是一些翻译大家的译文,也难免会不自觉地带着翻译腔,由此也带动了一波“要不要摒弃翻译腔”的讨论。
日式翻译腔打败了台湾腔
在汉语语境的各种腔调中,最有“代入感”的方言类型当属台湾腔和东北话。有网友戏称,和讲话有东北腔或者台湾腔的人相处不超过一周,肯定也会不自觉地融入到他们的语言风格中来——就是这样顽固并且有感化力的口音!
不过最近,一种新的口音忽然走红起来——呐,这就是打败了台湾腔和东北话的“日式翻译腔”呢。
何为日式翻译腔?很多人一定从日本动漫的字幕中看到过这样高频出现的句式:
“可恶,果然还是不行吗?”
“呐,这样的我,也可以成为了不起的人吗?”
“如果这样的话,我会稍微觉得有点困扰呢。”
“司徒君,我一定骂哭你的,绝对!”
从这些典型的日式翻译腔的句子中,不难看出这种语言习惯的特点:一般不会用确定的语气,经常使用表示不确定性的词尾,比如呢、吧;口头语中会使用表达尊重或者亲切的称谓,如XX样、XX君、XX桑、XX酱;高频率使用“可恶、努力、宿命”等表达感受的词汇。比如“今晚月色真美”用日式翻译腔来说就是:“今晚的月亮,真美呢。”
这种腔调的走红和近些年日本动漫以及轻小说在中国的流行有关。不过要说文字中有日式翻译腔的鼻祖,则要追溯到鲁迅先生。
鲁迅的一篇杂文《帮闲法发隐》中有一段:“戏场里失了火。丑角站在戏台前,来通知了看客。大家以为这是丑角的笑话,喝采了。丑角又通知说是火灾。但大家越加哄笑,喝采了。我想,人世是要完结在当作笑话的开心的人们的大家欢迎之中的罢。”这段话中“喝采了”的用法以及最后长定语的句子,就是日语式的表达。鲁迅文章中有一些句子读起来有些别扭,原因就是他把日语语法用在了汉语写作中。当时白话文写作刚起步,曾在日本留学的鲁迅借鉴日语语法比较多。
对于这种日式翻译腔在微博等非正式社交场合的流行,网友也有不同的看法。有人认为保留了日本动漫和轻小说的原汁原味的口气,保留了“翻译梗”,读来活泼有趣;也有人认为这种腔调破坏了汉语本身的美感,有失严谨。
翻译腔是怎么来的
翻译腔又称翻译体,指的是翻译出来的译文有洋化现象或不符合汉语的习惯表达方式。因为照搬原语言的句式、词语,导致翻译出来的句子不符合中文的表达习惯,要么别扭,要么使人发笑。在很多文学作品或者影视作品中,读者或者观众都能轻易感受到来自不同语种或者方言的腔调。
日式翻译腔之所以呈现出这样的特点,在于毫无保留地还原了日语的精髓。山东大学外国语学院日语系教授宋成德告诉记者,日语是一种非常委婉和客气、经常使用推测语气的语言。这与日本人的个性也有关系,他们不会明确表达出价值判断,往往在表达中留有余地。另外,日语口语中使用大量语气词。宋成德举例说,在日本甚至天气预报都表述为“明天京都地区会是雨天吧”。虽然概率明明白白,但也要加个“ ”表示推测。“经常省略主语也是日语的一个使用习惯,这和汉语中主语明确差别很大。”宋成德说。
日本动漫电影《你的名字》里有一句台词,主语“俺”放在中间才出现:
。”正常汉语句式翻译是:“我已经不太记得那时候的事情了。”如果用日式翻译腔则是:“那时候的事情我已经不太记得了。”
不只是日语,每种语言都在表达上有自己的个性,当翻译者不自觉地沉浸于原语言习惯中时,译文就非常容易出现原语言的痕迹。比如译制片中的“嘿,我的老伙计,不如我们坐下来喝杯咖啡吧。”“我敢打赌,一定是你干的,我向上帝发誓。”这样的句子带着浓厚的西方文化,不难看出是出自美式英语译制片。观众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表达方式,虽然从本质上来说,这也是翻译腔。
在很多情况下,一些语言的使用习惯很难消除。著名旅日作家毛丹青是使用汉语和日语双语写作的作家,常年日语写作也让他的语言习惯受到影响:“我是近二十年前开始用日语写作的,作为日语作家出道,与日本文坛打交道,逐渐受到实地的日语以及日本文化的长期熏陶,字里行间也不免受其影响。比如:文章有意识地削减主语也许就是一个例子。”毛丹青举例说。
译文要不要摒弃翻译腔
到底什么样的翻译才是好翻译?信息准确重要,还是表达流畅重要?翻译是原作传声筒,还是译者再创作?
以《源氏物语》为例,这部平安时代日本女作家紫式部所写的长篇小说,丰子恺和台湾作家、翻译家林文月都有过汉语版译本。然而,两人的翻译风格截然不同,比如。同样一句话,丰版译文是:“请放在这上面献上去吧。因为这花的枝条很软弱,不好用手拿的。”林版则是:“把花儿放在这上面带给他吧。枝叶蔓生,不好用手拿着呢。”不难看出,林版就有浓厚的翻译腔,后半个分句就是典型的日式表达方式。丰版翻译融入了许多中国古代的五七言诗歌,简洁凝练,约90万字;林版则夹杂了非常多的语气词,略显繁琐,多达110万字。
这与丰子恺的翻译观有关,他在《漫谈翻译》中说:“译者必须深深地理解原作,把原作全部吸收在肚里,然后用本国的言语来传达给本国人。用一个譬喻来说,好比把原文嚼碎了,吞下去,消化了,然后再吐出来。”然而也并不是所有读者都喜欢这种完全抹去原著语言特色的翻译风格,也有读者喜欢林文月的译文。至于原因或许如一名豆瓣网友所说:“有时候翻译腔就是提醒你故事发生在遥远的中世纪的欧洲宫廷,而不是你所生活的当代城市。”
即便是翻译家本身,对于译文风格的争议和分歧也很大。著名翻译家林少华曾言:“即使同50年代以后出生的很大一部分作家相比,我的文字也未必逊色。说得狂妄一点,拙译文体已经不同程度地影响了一两代无数人的阅读取向和审美感受。”同样是日语翻译的学者施小炜则表示,“并未能发现为某些人所称道的‘优美’‘韵味’。”不过,施小炜的态度则比较开明,“原作只有一个,却只要有一百个译者,便会有一百种译文。只要是立足于对原著正确理解基础之上的译文,便自有其存在的理由。”
到底何种译文才是好翻译之争由来已久,或许正如比较文学专家乐黛云所说:“从严格的逐字翻译到忠实而又自由的重述,到模仿、再创造、变化、解释性的对应,可以排成一个连续性的光谱。从哪一点出发,都可以产生精彩的译文。不同文本不同读者需要不同的翻译,翻译腔未必一无是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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