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盲人唱曲
□北芳传说二千多年以前,东方朔的二徒弟学会了大鼓书,流传到民间;二百多年前,大鼓以曲艺的形式创建于山东,多为民间盲人所传承,又称盲人调;抗日战争时期,一支盲人组织用大鼓书说唱加入了抗日救国的宣传队伍;建国后,盲人唱曲正式命名为胶东大鼓;2006年,烟台市申报的“胶东大鼓”经国务院批准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胶东大鼓走过一段光彩照人的旅程,走到我记事时,是在四十多年前,我们自小称胶东大鼓为“盲人唱曲”,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特别盛行,八十年代初期还是村里一道热闹的风景,后来电影、电视的出现,后浪推前浪把“盲人唱曲”拍在沙滩上,加上国家政策对盲人的扶持和照顾,盲人不需要再辛苦地拉乡说唱,盲人说书唱唱道风景逐渐退出历史的舞台。
对小时候的我们来说,盲人唱唱、看大戏、露天电影、耍把戏的,只要是有光景可看的,都一样能激动人心。每一次风景来袭,都会掀起情绪的高潮,仿佛会有什么奇迹出现,激动地叫人顾不得吃饭就出去凑热闹,看完了又会激动地成宿睡不着觉。
来我村的盲人总是一个团队,有六到十几个人。村庄是盲人的驿站,他们在各个村巡回演出,具体能走方圆多远,我不知道。盲人们来了,他们像蜗牛一样走到哪里就把房子带到哪里,每人背上背着的沉重铺盖就是他们的房子,肩上挂着各种乐器,用棍子引路来到村里,队长急忙安排在学校教室里住宿,然后派饭,一家可以管两个盲人的饭,会计记账,好加工分。小孩又害怕又好奇地看着盲人的眼,看他们用兰花指捏着饭碗吃饭,想起他们用兰花指拉二胡,是那么地幽美。
我家门口是村大街的中心,晚上,队长早早就把长条凳搬到大街上,盲人们把乐器都搬出来准备演出。他们一打鼓,二胡一试弦,小孩们就乐翻天。有的把他们的棍子悄悄拿出来,闭着眼学着盲人走路,其他孩子也抢着盲人的棍子学走路,就像赵本山唱着《雨中的小妞》走盲路一样滑稽。几个盲人气得训斥着小孩们“老实点!”孩子们吓得急忙把棍子还给他们。小孩有些怕,感觉盲人闭着眼睛也是火眼金睛。弟弟特别调皮,盲人梆梆打几下鼓,弟弟也拿着棉槐棍打几下,盲人说小孩靠边去,弟弟还是去打鼓捣乱,盲人火了,哇地一声大吼,吓得弟弟急忙跑回家躲着。
大人们吃完饭都出来了,拿着凳子自然围成圆圈。盲人开始唱唱了,有的唱自己编的“曲”,每一段“曲”都是一个长短不一的完整故事,又押韵又趣味横生;多数是唱吕剧的,这个没有创造性,只需翻唱那些经典吕剧即可,唱的最多的是《借年》、《小姑贤》、《王定保借当》等选段;还有很多是他们自己编的故事,像《三妯娌分家》、《生分子小王二》、《送太阳》等,都是盲人自己根据听来的故事编成的押韵的唱曲。盲人们是非常聪明的,除了那些传统的曲目,每个能自己编唱的盲人都堪比一位原创作家。
因为盲人唱曲是原创故事,格外地热闹吸引人,所以我妈和小姨,只要听一二遍就学会了,并且至今不忘,她们干活时像哼流行歌曲一样唱盲人唱,让我无意间学会了好几段。后来我又一本正经地怀着从民间捞财宝的崇敬的心,将它们记录了下来。
盲人唱曲不需要灯火,人们听唱只需耳朵。会听的听门道,不会听的凑热闹。低垂的夜空下,鼓板起,三弦落,盲人说白开始了,然后进入剧情,押韵的唱词抑扬顿挫。盲人的二胡拉得热烈疯狂,盲人的嗓子却是歇斯底里,纯净的“瞎腔”波幅绵长地绵延在我的童年和少年的记忆里。
盲人唱曲惊艳了一个时代,温情了贫瘠的岁月,有个作家说,很多年来,我梦想当一个盲人,拄着竹竿———又当眼,又当手,又当语言,又当打狗棒,又当撑杆……而盲人的唱腔,在夏夜的晚风中,低徊逡巡,萦绕在父辈们的耳迹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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