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父亲衣钵,传承胶东大鼓
那个时候人小,手也小,拿起钢板来一时半刻打不响,你得老练!练着练着就不行啦,觉得枯燥无味。‘当当当’,光打一个点,学着学着就不干了,把板一摔,撂挑子了,说什么也不学了”,梁金华笑着回忆。
父亲的小跟班,耳濡目染
1949年青岛解放后,梁前光随着部队进入青岛,与盲艺人彭润芝一起,将胶东大鼓带进青岛。
梁前光和他的胶东大鼓在进入青岛之前有多火爆呢,梁金华听说,百姓非常喜欢父亲,喜欢梁派大鼓,只要听到他要演出,早早地就站着等着,甚至还有百姓往父亲的衣兜里塞鸡蛋。
来到青岛后,“梁派大鼓”离开田间地头,要登上大舞台了。然而,问题来了,怎么报幕呢?如何宣传呢?没有正式的名称,无法“登大雅之堂”。此时,胶东文协的一位领导提议:“你们的大鼓不都具有胶东特色吗?干脆就叫胶东大鼓吧!”就这样,流传于山东民间尤其是烟台地区的“盲人调”有了正式的名字。后来,大部分胶东地区的大鼓,只要符合胶东特色的,皆称为胶东大鼓。“1983年,又根据烟台各区域,分了路:东路、南路、北路。我父亲呢,就定为北路的代表人物,梁派大鼓的创始人,著名的鼓词家”。
在战争年代,梁前光因为负伤到牟平的一个村庄卫生所疗伤,得到了一位女护士的精心照顾。此后他念念不忘,辗转中曾骑马专门到那个村子里去找她,于是两人结成眷侣。这位女护士就是梁金华的母亲。而后,两人一起为抗日奋斗,在有了孩子后,妻子专心照顾家庭。梁金华是家里的长女,上面有个哥哥,下面有五个弟弟妹妹。
梁金华出生于1944年,5岁跟随家人来到青岛。14岁就进入青岛国棉二厂做纺织工人,她起初并不想学大鼓。“我从小喜欢唱,喜欢表演。父亲来到青岛后,在四方文化馆工作,他如果有演出,我就跟着去也受到一些熏陶。那时候父亲经常到放映队,在电影放映以前,就用胶东大鼓做一段正能量宣传,我为了看电影,也跟着一块儿去,不是为了听他唱,就是想看电影。久而久之,胶东大鼓的唱腔、旋律也就基本上会了”。
从不喜欢到挚爱,挑起大梁
在厂子里上班,梁金华也不闲着,在业余剧团里还唱吕剧。有一天,梁金华被厂领导叫了过去:“小梁啊,你跟你父亲学学唱胶东大鼓,来到咱厂里宣传宣传咱们厂里的好人好事多好啊!”梁前光在青岛的名气同样很大,不少人都知道梁派大鼓在这里。显然,厂里也知道了。
梁金华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她此时还没有意识到学胶东大鼓到底有多难。回到家里跟父亲一说,父亲说:“既然叫你学你就学呗!”一开始,梁金华学得很快,因为唱腔早已潜移默化地进入她的意识中,熟悉起来非常快。难的是学鼓板,学着学着就耍起脾气摔了钢板。梁前光看着女儿哭笑不得,骂吧,又怕打击女儿的积极性,不骂吧,不能让她半途而废。于是,又是哄着,又是启发,又是训斥,软硬兼施,终于把女儿说动了。梁金华这才拿起日月板,继续练了下去。
最让梁金华难忘的是冬天的训练,冰冷的屋子里,仅有一个小火炉释放些许的热量,手里握上一副钢板,冷得不得了,一两个小时下来,手都生了冻疮,用手绢包起来,还得接着打起来。
终于,能上台了,梁金华到厂子里唱了一个小段《拙大姐》,没想到观众很捧场,热烈欢迎,纷纷议论:“哎呦这个小梁嫚,唱得这么好!”梁前光有了继承人。得到鼓励的少女完全接受了这一曲种,并不断地琢磨创作,进而参加各种比赛,从区里,到市里,再到省里,一次次用奖项证明了自己。
1961年,梁金华进入青岛市歌舞团曲艺队,成为正式的胶东大鼓演员,父亲也被请过来作为专业指导。后来因为梁前光身体的原因,梁金华独立挑起重担,继承父亲与时俱进的精神,创作新的唱词和唱腔,并发挥语言特长,将胶东大鼓的方言味儿做了调整,使得大多数人都能听懂。无论是去越南随军演出,还是去中国澳门表演,都能看到观众会心的笑容,这让梁金华很满足。
2009年,梁金华被评为国家级首批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胶东大鼓”代表性传承人。
胶东大鼓的伴奏乐器主要为三弦、书鼓和钢板,声调高亢,有说有唱,交代故事、描绘人物都靠一张嘴,特别考验演员的素质。由于新艺术形式的冲击,传统的曲艺面临着传承难的问题,梁金华没有停下脚步,她走进学校和单位,挑选苗子授徒,“只要身体允许,我会唱下去,因为这是父亲的生命延续,也是为了保留咱们民间艺术的一份瑰宝”。
辉煌过落寞过,留住这份遗产
“第一次上台演出在天成戏院,我的腿都打哆嗦,台下全是人,我一个都看不见,满脑子都是唱词。我和师父唱的是《水漫金山》,我唱白娘子。唱完后师父、师娘高兴极了:‘真不错真不错,板眼全对!’”回忆起第一次登台,朱丽华女士的眼睛湿润了。
怎能不感慨?从14岁登台,60载的春秋都奉献给了山东琴书,这其中的酸甜苦辣,旁人难以体味。
舞台上的师徒,老少搭档
山东琴书是山东传统曲艺品种之一,又称“小曲子”、“唱扬琴”、“山东洋琴”、“改良琴书”等,发源于鲁西南的菏泽(古曹州)地区。以前是农民自娱的庄家耍(又叫玩局),搭档对口或者分角色演唱,曲调优美悦耳,音韵婉转。据青岛作家、文艺评论家吕铭康先生在《青岛与曲艺》中著述称,较早来青岛唱山东琴书的是盲人李金山和妻子高金凤。他们二人与1943年来到青岛,在劈柴院一带撂地串巷演唱山东琴书,定居在青岛。1953年,两人从青岛调入刚刚成立的中央广播文工团说唱团,担任“东路”山东琴书的老师、演员兼伴奏。
朱丽华的师父商业兴(1896年~1970年)是山东广饶人,生于贫困之家,叔父商秀岭是广北一带早期琴书的艺人,耳濡目染下,商业兴幼年就开始学唱四平调,少年时跟着叔父流浪卖艺,十一二岁时就已学会很多唱段,多次登台演出河北梆子、东路柳子,13岁随叔父学琴书,有“小神童”之称,不到20岁即单独从艺。
1922年,商业兴到济南卖艺,结识了热爱琴书艺术、善打扬琴的姑娘关云霞,不久结为伴侣。这对伉俪夫唱妇随,珠联璧合,成为一段佳话。商业兴嗓音嘹亮刚劲,行腔收放自如,有铁嗓子之称,“师父能唱我和一样的高度,你说说他的嗓子有多高!”朱丽华说。要知道,通常男声比女声低八度啊!1959年,商业兴夫妇来到青岛。1960年,商业兴任青岛市曲艺团副团长。他一生授徒很多,朱丽华是他非常喜欢的弟子。
朱丽华祖籍浙江宁波,父亲是商人,“我大哥二哥三哥都出生在宁波,从我姐姐开始,我父母就来到青岛了”。1945年,朱丽华出生在青岛。这是一个庞大的家庭,“我们兄弟姐妹10个”。
在朱丽华14岁那年,青岛市曲艺团招收学员,她凭借靓丽的外貌和洪亮的歌声成为一名学员。当时的曲艺团节目种类不多,以大鼓书为主,团里为了丰富曲艺门类,请来了商业兴、关云霞夫妇教授琴书。商业兴从众多学员中挑选徒弟,他立刻看中了伶俐的朱丽华。一字一句,一板一眼,14岁的朱丽华跟着63岁的商业兴,一老一小,学唱传统段子《水漫金山》。天赋加上之前的戏剧功底,朱丽华很快就登了台。
天成戏院的紧张经历让朱丽华至今印象深刻,她说手和腿都绷直着,腿一个劲儿地发抖。然而,她没有出错。从此以后,朱丽华和师父搭档,唱过很多传统段子,如《水漫金山》、《小姑贤》、《梁祝下山》、《洞宾戏牡丹》、《王婆骂鸡》等十多个,老少搭配相得益彰。
上世纪60年代是山东琴书大发展时期。1962年春,山东琴书流派座谈会召开,这次会议,分出了以李若亮为代表的“南路”山东琴书;以邓九如为代表的“北路”山东琴书;以商业兴为代表的“东路”山东琴书,并确立了三路山东琴书的学生代表,李湘云为南路学生代表,丁玉兰为北路学生代表,朱丽华为东路学生代表。
不久,商业兴夫妇离开青岛。朱丽华挑起了山东琴书在青岛的大梁,与傅子玉、耿殿生形成默契搭档。
火过也冷清过,浮浮沉沉
经历了十年的低谷,山东琴书终于又经历了辉煌。
1975年,朱丽华和搭档代表山东进京参加文艺调演,唱的是刘金堂先生写的《云中燕》。在特殊时期,当时演出明确规定:不准谢幕,不准返场。“我和侯宝林、梁厚民等大师同台,我是第三个还是第四个,后面是梁厚民的数来宝,结果我唱完了,掌声一直不停,报幕的上去后,掌声仍然不停。过一会儿,报幕又上去,还是被鼓下去了。梁厚民一看,说这我没法演啊!我当时早到后台收拾去了,他们到处找我。找到我说你快去谢幕。我一愣说不是开会不让谢幕吗?主办方说不管规定了,你快去!我就出来谢了幕,掌声这才下去,当年就是这么火!”朱丽华女士自豪地回忆说。之后他们又连续两年参加全国文艺调演。
然而,辉煌过后,新的考验再次降临。
上世纪80年代,港台流行歌曲进入青岛,山东琴书渐渐地失去了观众,“坐着不能唱了我们站起来唱,我们推出了琴书小品,反响很好”。然而没两年,站着唱也不行了,演员们只能转型,去演相声剧。“曲艺和传统戏剧不同的是,随时可以和观众交流”。谁知,两年后,刚刚火起来的相声剧又不受关注了,只能再想办法,“我的学生后来都不唱琴书了,改成男女相声了,他们都是弹着吉他说相声,后来有的直接改唱歌了”。
就这样,山东琴书在时代的洪流中沉浮。然而,不管如何转变,朱丽华始终没有放弃山东琴书,她从1983年开始就创作长篇琴书《呼延庆打擂》,三年后,将这一曲艺推广到了青岛的崂山一带。
2010年3月,“东路”山东琴书研究会成立,朱丽华任会长。“唱琴书既不挣钱,又费劲,要求又高”,一谈到传承问题,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山东琴书(东路)传承人朱丽华就不得不叹息。山东琴书不好唱,需要具有较高的天分;传承难,因为没有“高功厚禄”。但退休后的朱丽华没有忘记自己的责任,这十年来,她几乎没有歇着,一直忙着将山东琴书录下来,大书《呼延庆打擂》《洞宾戏牡丹》已经完成,作为七旬老人,一部长篇大书,用高亢的琴书演唱出来,每回至少需要三个小时,还不能出错,这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我现在不录下来,恐怕以后就没有了”,朱丽华女士满含深情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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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山东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