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毕业，在老年大学上学”
放声歌唱时，83岁的吴士美神采奕奕。 90岁的王冠依然笔耕不辍 本版照片均由记者郭尧 摄
吴士美已经83岁了。每周二、周五，她都会凌晨4点就起床，先给患病的老伴准备好早饭，然后化妆，再穿上精心挑选的衣服。出门之前，老伴帮她戴上项链。走出家门，她就开始唱歌，一路唱到公交站。“上了公交车，我就轻轻地唱。”
这样的生活，她已经坚持25年。1个多小时车程后，她走下公交车，目的地是山东老年大学。这是全国第一所老年大学，创办于1983年，35岁的年龄，风华正茂。
“40年校庆时还得我上台发言”
在山东老年大学的课堂里，有学龄超过20年或30年的“老学生”。在这里，他们对自己身份的界定已经模糊，是老师，也是学生，与大家玩儿在一起。
吴士美头发花白，身形苗条，身上穿着一条紫色熨烫平整的毛呢长裙，脖子上系着一条跟长裙颜色相搭的丝巾，胸前别着一枚鲜红的山东老年大学胸章。她更喜欢别人喊她阿姨，而不是奶奶。“我要有我的气质、我的优雅，我不老。”
吴士美告诉记者：老年大学10周年、20周年、30周年校庆的时候，都是自己上台发言。“院长早就跟我拉勾说好了，等到40年校庆的时候，还得我上台，我仍在奋斗的旅途中。”吴士美说这话的神情，像个孩子。
跟吴士美一样，90岁的王冠也是山东老年大学的“老学生”。记者刚踏进王冠的家门，他就拿出一枚山东老年大学的胸章，随之就打开了话匣子：这枚胸章是他在老年大学上学的第10年发的，自己一直用心保存着。
王冠回忆，第一次见到这枚胸章，是在1986年去青岛的火车上。当时他看到一位老同志戴着一枚老年大学的胸章，“我当时就想上去问问但是又不好意思的。”直到1989年底，机缘巧合下，王冠第一次正式去了老年大学，“一进去就把我吸引住了。”
“书法、乒乓球、各种棋我都会，唯独不会画画。”1989年12月离休后，第一个春节结束，他就去老年大学报上了名。谈话间，他拿出厚厚的一捆证书，那是他在老年大学的26年间，得到的18张证书。
“以这样的方式重返社会”
山东老年大学目前建有5个校区、6所分校，设有5个学院、1个艺术团，240名教师，80多个专业，800多个教学班，注册学员23000人次，成为省城广大老年人的精神家园。近几年每次招生报名都要拼手速，热门专业名额“5秒没”。
12月18日上午，记者前往山东老年大学颐心苑校区进行探访。刚出5楼电梯，咿咿呀呀的歌声就飞入耳朵，那是老年合唱团在进行排练。推开其中一间教室的门，30多位身着各色舞蹈服的老年人正跟着音乐在整齐地舞蹈。
舞蹈班里年纪最大的70多岁了，最小的也50多岁了。68岁的李君，每周都会来上一节声乐课一节形体课，并且已经坚持10年了。她坦言，没来上课的时候，在家就是围着孩子围着厨房转的老太太，每天都是家长里短邋里邋遢，“可能这个点儿脸都没洗呢。”“但自从上了这些课之后，不仅精气神儿不一样了，连买菜走路都不一样了。”她笑声爽朗。
同样68岁的刘玉也是舞蹈队里的“老大姐”，她身材纤瘦，身穿玫红色的舞蹈服，绾着头发，精气神儿十足。刘玉说自己2013年就已经用上了微信，“现在玩得可溜了，跟你们这些小年轻交流绝对没障碍。”
刘玉感慨地告诉记者，看着身边的同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走了，自己就更想好好利用这最后的黄金20年了。“离开了社会，又以这样的方式重新返回。子女也都特别特别支持。”
“一上就是26年，比上班的时候还忙”
吴士美说自己这一辈子，不是当老师，就是当学生，是老年大学最大的受益者。老年大学带来的，不仅仅是知识的增长。当琴瑟和鸣恩爱一生的丈夫身患重病的时候，老年大学更成了她的精神支撑。“可以说是我幸福快乐的源泉，就像有磁性一样，吸引着我，每周就盼着去上课的这两天。”
只要出门，吴士美就开始唱，一路唱到公交站，“上了公交车，我就轻轻地唱。开心的时候也唱，忧伤的时候也唱。”现在，18路、101路还有59路的公交车司机，都是吴士美的“老相识”。
吴士美说自己从小就喜欢唱歌，在乡村高中当老师的时候，冬天没有取暖设备，就落下了常年咳嗽、肺气肿等毛病。“开始唱歌之后，我的病就慢慢好了。”吴士美告诉记者。
26年间，王冠风雨无阻地走在去老年大学的路上。从最初的骑着二八杠自行车去上课，再到后来坐公交，这一上，就是26年。坐在一旁的老伴李敏嗔怪道：“一个星期至少去4次，比上班的时候还忙。”
“刚上学的时候班里就百十人，有退休前身居高位的领导，有医生、有老师、有工人、有农民，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退休前都是有事干，忙忙活活的，一旦退下来，没事干，心情不舒畅，烦躁，觉得日子真难过。”王冠回忆，那时候班里很多刚退休的同学，一闲下来窝在家里，就跟有病了一样，经常往医院跑，检查、拿药。“自从上了老年大学后，什么病都好了。你看我现在都九十了，除了耳朵有点聋，头脑清楚，腿脚利索，还能写能画，心情舒畅了高兴了，就很少生病了。”
“去上课的路上心都是飞扬的”
老年大学给“老学生”带来的有些改变，并非吴士美嘴里唱歌治愈咳嗽那么明显。一些快乐，他们自己都说不清楚。
在王冠的影响下，妻子李敏也踏进了老年大学的校门，学习绘画。“我主要画牡丹，还拿过二等奖呢。”李敏起身，指着墙上挂着的一幅牡丹图说。
2002年，是王冠和老伴的金婚年，他借此机会，在铁路文化宫举办和老伴的金婚书画展，“开幕式有二三百人呢。”忆起往昔，王冠格外激动。接着拿出一本已经泛黄的相册，开始一张一张翻看抚摸。
王冠不仅带着老伴踏进了老年大学，现在他的妹妹在那儿学绘画，大女儿在那学摄影，小女儿在那学电脑学书法，女婿在那学声乐。“小儿子还没退休，退休后也过去。”
吴士美的家中陈设简单，但她和老伴徐厚骏的各种合影随处可见，从初识时她扎着马尾，到现在她头发花白和他牵手遛弯。茶几上除了摆放的几本杂志，就是一个小音响了，那是吴士美的宝贝。音响上插一个类似U盘的浅蓝色伴奏带，那是老伴亲手给她做的。“按照我唱歌的音调做了一百多个呢。”提到老伴，她的眉眼就上扬起来。
2015年，徐厚骏身患重病，唱歌和上学成了吴士美唯一的精神支撑。“在有课的早上，就算出门的时候手里拎着我爱人的大便，我的心都是飞扬的。”
所以，不难理解，吴士美最爱的歌是《牵手》。她系好丝巾，站在窗台前：“也许牵了手的手，前程不一定好走，也许有了伴的路，今生还要更忙碌。所以牵了手的手，来生还要一起走。所以有了伴的路，没有岁月可回头……” （记者梅寒）
新闻推荐
据新华社济南12月24日电（记者陈灏）记者24日从山东省财政厅获悉，2017年以来，山东省已经统筹财政资金400余亿元，用于支持生态环...
山东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山东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