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倡工匠精神,就要重视技术工人
□李增刚
新旧动能转换,需要科学、技术和人才的创新融合。作为将科学和技术转化为现实生产力的技术工人,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通过制度建设培养更多具有工匠精神的技术工人,将为新旧动能成功转换提供重要基础和保证。
当前,中国经济发展的阶段性特征可以概括为:一是已经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面临着“大国超越陷阱”,即其他大国会以各种理由遏制中国的经济增长；二是人均GDP达到中等偏上国家水平,面临着“中等收入陷阱”,即劳动力价格和科技水平等逐渐失去相对比较优势；三是人口进入老龄化阶段,适龄劳动力占总人口的比例下降,无论从宏观还是微观上,供养非劳动人口的难度在加大；四是资源环境压力加大,资源——特别是不可再生资源的稀缺程度提高,空气污染等对生态环境的压力日益提高。
这就需要我们进行新旧动能转换。在产业发展上,新旧动能转换表现为传统产业提质效和战略性新兴产业提数量。有些传统产业已经存在了几百年甚至上千年,比如农业,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可能消失,但是农业经营的方式可以在新的科学技术等的推动下采用新的模式、新的业态,发展成为三产融合的“现代农业”。战略性新兴产业代表未来产业发展的方向。按照熊彼特的企业家和创新理论,创新是获得超额利润的重要来源。因此,只有在新兴产业和领域抢占先机,我们才有可能在未来经济发展中处于领先地位。
新旧动能转换需要依靠科学、技术和人才,核心是人才。“中等收入陷阱”的根源在于我们与发达国家的科技水平存在差距,“大国赶超陷阱”则表现为被赶超者利用科技优势力压赶超者。新旧动能转换就是要利用知识、技术、信息、数据等各种最新的科技发展成果,作为新的生产要素,来突破传统的劳动、资本、土地等约束,以抢占世界科技发展前沿,用新的供给满足人们日益增长的对新产品、新服务以及高质量的需求。
无论是科学的发展,还是技术的进步,都要依靠人才,既包括从事高科技研究的顶级科学家,也需要能够将科技进步的成果转化为现实生产力的技术工人。中国既缺乏顶级科学家,也缺乏具有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的技术工人。就新旧动能转换所处的阶段来讲,相对于培养顶级科学家而言,培养具有精益求精工匠精神的技术工人更为现实、可行和紧迫。一是相对于科学的原创来讲,将科学转化为可以运用的技术要相对容易,而培养能够运用这些技术、能够将技术运用到极致的工人则要更加容易；二是中国许多产业、行业或领域缺乏的不是前沿的科学,而是将科学产业化的技术和运用技术的工人；三是在新旧动能转换这个相对紧迫的任务中,如果能够将已有的科学和技术进步的成果运用到极致,仍然可以创造出巨大的生产力；四是即使在一些最为传统的产业中,如果能够运用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做出精品,仍然存在着巨大的市场潜力。
培育具有工匠精神的技术工人,关键是制度。无论是历史上还是现在,中国都有具有工匠精神的技术工人或工匠存在,但是一直都供给不足。这既有生产力发展阶段的原因,也有文化传统——如“重农抑商”、“学而优则仕”等——及由此形成的制度的原因。无论是生产力还是文化传统,短期内都难以发生变化,但是制度则可以通过强制性制度变迁建构,形成有利于培养工匠精神的制度环境和制度安排。
重视实体经济的发展。无论是西方的重农学派、古典经济学还是东方以中国代表的“重农抑商”观念,实际上都强调实体经济的发展。中国在改革开放之后一直到20世纪初,实体经济取得了迅速的发展。但是在新世纪之后,金融业、房地产业等发展迅速,利润率远高于农业、制造业等传统的实体产业,使得对实体经济的投资和发展受到一定程度的抑制,甚至许多原来从事实体产业的企业转向金融业、房地产业。只有更加重视实体经济的发展,才能为技术工人的成长创造环境和条件,也才有可能培养出更多具有工匠精神的技术工人。
改革教育制度。当前教育体制中,在初中到高中阶段,无论是家长、学生还是学校,都将升入普通高中参加高考作为目标。因此,在中考中,成绩优秀的学生进入普通高中,只有无法考取普通高中的学生进入职业中专或职业高中接受职业教育；在高考中,只有分数比较低的进入到高职院校接受职业教育。这就有意无意地形成了一种观念,优秀的学生考高中、考大学,只有不优秀的学生才上职业学校；换一种说法就是,凡是上职业学校的,就是不优秀的学生或者说“差生”。虽然人们一直在强调职业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但是这种教育制度无形之中做了这种划分。中国可以借鉴德国等以二元制教育为基础发展职业教育的经验,从义务教育阶段就培养学生的动手能力和职业意识,改变只有不优秀的学生或“差生”才上职业院校的状况,重视职业教育,大力发展职业教育。
通过财政补贴或“工匠基金”等,建立对具有工匠精神的技术工人进行奖励的制度,提高其社会地位。社会上之所以存在不重视工匠或技术工人的观念,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其相对于公务员、医生、金融业等就业群体,收入不高、社会地位也不高。改变这种状况,需要我们提高其收入水平,对重要行业的工匠或具有工匠精神的技术工人进行补贴或奖励；同时,通过津贴和各种荣誉称号,让具有工匠精神的技术工人成为“专家”,并且通过媒体宣传等,提高其社会认可度和社会地位。
新旧动能转换是中国经济发展到新阶段、新常态、新时代的必然要求,需要科学、技术和人才的创新融合。作为将科学和技术落实到生产环节的技术工人,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因此,通过制度建设培养具有工匠精神的技术工人,将是新旧动能成功转换的重要基础和保证。(作者系山东大学经济研究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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