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那次连队文娱晚会
︻胡爽
1970年代,我时值江西驻军某部通信连任副指导员。
作为连队干部,按照常规分工是:连长主抓军事训练；指导员负责政治教育及思想工作；副连长分管后勤保障,伙食改善,业余生产；副指导员分管青年团、俱乐部。对于各自分工,早已形成顺口溜:连长,猛打猛冲；指导员,学习雷锋；副连长,萝卜大葱；副指导员,锣鼓咚咚。
“每逢佳节倍思亲”,正值春节之际,有些同志难免会产生思乡、念情之心。为此,上级一再通知要求:各部在加强战备的同时,务必做好安定军心,稳定思想工作。非但做到“一声令下,立即行动”,还要让全体官兵高高兴兴,欢欢乐乐过好年。
遵照上级指示,我们连队干部商定,除夕之际,办一场文娱晚会,以达欢欢乐乐度新春,热热闹闹过新年的目的。要办连队文娱晚会,组织、安排、主持的事,当然非“锣鼓咚咚”的我莫属了。
除夕晚上,除值班执勤人员之外,其他官兵按时、如数到场。整整齐齐落坐连队俱乐部里。此时,我们的赵营长也偕同夫人小姜及部分随军家属来我连同乐。且说赵营长,据说是从国民党军俘获过来、又被编入我军继续服役人员。看上去年龄较大,资格很老,通信业务精通,我们都称他老营长。
演出开始,先由战士小孟与其临时来探亲的媳妇合演了家乡高密茂腔《小放牛》,再由临淄籍两个战士自编自演、宣扬连队好人好事的五音戏小品《马排长查哨》,还有俩安徽籍老兵(一个男扮女装)演唱的黄梅戏《天仙配》片段。一出出、一段段声情并茂,感情真挚动人,博得阵阵热烈掌声。
接下来就由每班推选一人,分别来一段原籍地方戏曲,或用各自方言讲故事。河南人耿班长带头唱了豫剧《朝阳沟》中栓宝的著名唱段,句句字正腔圆,处处充满浓浓的乡音、乡韵、乡情,情真意切,深深打动人心。
广东籍战士小吴,用方言讲了个家乡父母包办婚姻的故事,因其地方语音太重,尽管大家侧耳细听,仍未听出个所以然来。其实,听不听懂已不重要,只要热热闹闹,欢欢乐乐就行。
还有个战士,本是河北人,但他偏偏用山东沂蒙腔调,歪着脖子、红着脸讲话:“今天我讲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有的人把吃不了的大半个馒头偷偷扔进猪食缸里,这简直就是忘本!忘记自己是贫下中农出身……”其实他就是模仿我们连的副连长训话。
作为山东沂蒙人的李副连长,每每就是歪着脖子、红着脸大声训话的。这次他虽然一声不吭,但脸显得更红、脖子更歪了。大家笑得前仰后合,欲罢不能。
最后是压轴戏,由老营长夫人小姜出节目。这位烟台人,看上去落落大方,似乎很专业,开口就唱山东吕剧“李二嫂眼含泪!”因调子起过高而唱不下去了。尴尬之际,老营长那边发声了“哎——呀,哎——哟!”作为主持人的我冲他问询:“老营长,又没您的节目,怎么忽然插话?”他笑眯眯地反话正说:“这不,我在喝彩呢!”其实他明明是喝倒彩,顿时逗得大家一阵哄堂大笑。
最后一个节目演完,我正欲宣布晚会结束。不知这些熟悉、搞笑观众中的谁捅咕的,却抓住我不放,大家齐喊:“副指导员,来一个!副指导员,来一个!”出乎我意料,节目单上压根没我的节目,再说,我虽分管锣鼓咚咚,但唱歌、表演确实是短板；论打篮球、玩乒乓、长跑锻炼我还是长项。让我出节目,简直是赶鸭子上架,为难我了。但明明知道,不出是下不了台、收不了场、难以过关的,那就豁上献丑啦,我双眼紧闭,大口一张唱道:“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唱了两句,便被起哄开了,一下打断了我的歌唱,他们顿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我心知肚明,这是我模仿一个新兵唱的。闹腾了一阵子,有个老兵故意为我解围道:“你的精神可嘉,但只是学别人唱,没你自己的创新,还不如不唱。”他这一说,正中我的下怀,我恨不能被他们轰走呢。僵持了一段时间,算是收了场。
说起我唱的歌,是老歌不假,也确实是模仿福建籍新兵小林唱的。他年龄略小,爱唱歌,很讨人喜欢；其唱的曲调完全在谱,就是吐音、咬字掺杂上一些闽东地区语气,令大家觉得既可爱又好笑。
部队有个常规,也是惯例,凡军人集会,必须请示在场职位最高的领导讲话。这时我请老营长做指示,他站起来笑眯眯地讲:“晚会开的很成功,大家很高兴、很快乐；祝同志们春节愉快!更重要的是,过节不忘战备,一定做到一声令下,立即出动。”就这样,晚会在一片热烈掌声中结束。
部队是教育人的大学校,锤炼人的大熔炉。人的一生中,有一段部队生活经历,那是值得骄傲和自豪的。当年那些培养、教育我的老领导,与我齐心协力、并肩战斗的连队干部,犹如亲兄热弟、无话不谈的老战士及活泼可爱的新兵们,我们都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都是那么可亲可佩。想想那时在一起的日子,一段段、一幕幕记忆犹新、历历在目,至今令我难忘、怀念、向往。
日月交替,物换星移。常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大抵因了年龄、身体或说工作需要,依照新陈代谢规律,想必,他们都早已先后离开部队,响应党的召唤,分赴祖国各条战线,走向新的工作岗位,继续为祖国、为人民充分发挥光和热,做出更大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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