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形的翅膀

王建学

儿时我有个伙伴叫王明义,他家兄弟五个,明义是老幺。明义生来残疾,只有一只胳膊,小学时,我们见他用左手慢腾腾地写字,还经常嘲笑他,如今想来真是太不应该了。

明义小学三年级时,父母先后去世,11岁的他辍学跟他大哥过日子。记得他大嫂很凶,明义除了干农活,还要抽空上山拾柴火,夏天很少见他穿褂子,光着后背在山里割荆棘,真不知只有一个胳膊的明义是怎么做到的。

又过了几年,明义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饭量一年比一年大,明义的大嫂隔三差五就和大哥吵架,明义懂得,吵的都是他吃饭的问题。听说明义一次能吃五个煎饼,比我们多一倍,可明义活儿也干得多啊。

终于有一天,自尊心迫使他离开了大哥家。回到父母去世时那个不足40平方米的小院子,从此,独臂、孤身的明义开始了艰难的生活。起初,他帮左邻右舍干活,挣顿饭吃,后来,明义有了一个鏊子,我们沂蒙山区吃的煎饼就是用鏊子摊出来的。一个胳膊的明义摊煎饼时,常常将玉米糊流到地下,因为摊煎饼讲究两手配合,一手向鏊子上舀玉米糊,另一只手得在鏊子下面烧火。明义把两只手配合才能做到的事,想用一只手完成,在村民的眼中根本不可能。

当全村人听说明义在家摊煎饼时,有很多人怀着好奇心,涌满了他家小院。很快,他们看到玉米糊淌的满地都是,有人流下了同情的泪水,有人直接走到明义跟前,想帮他摊煎饼,劝他放弃吧,一只手根本摊不了。可倔强的明义谢绝了邻居们的帮助,也不信一只手就干不了这个“瓷器活儿”。

寒来暑往,一年又一年,明义渐渐的掌握了独臂摊煎饼的绝技。3年后,明义由最初摊一次煎饼需要七个小时,减少到四个小时。煎饼质量也由当初的厚薄不均,还伴着焦糊味,到现在能和村里的巧媳妇相媲美。明义用一只手摊煎饼,成了村里的一大奇迹,还被县电视台“勤劳致富”栏目报道过。

后来明义听说,县里成立了残疾人特殊学校,那些来自四面八方的农村孩子吃不惯学校食堂的馒头,还是更爱吃家里摊的煎饼,明义便背上赖以生存的鏊子,来到了县城。他在特殊学校附近租了一间房子,做起了摊煎饼生意,他把摊的煎饼卖出少部分,用来维持必要的生活,剩余的煎饼全部送给了残疾人特殊学校,每周两次给学校送煎饼,风雨无阻。

有一年,明义参加省电视台组织的“残疾人才艺大比拼”节目,用一只手表演了摊煎饼,一分钟之内就摊了6个,评委们激动地说,这个山东大汉创造了奇迹啊……

我当兵转业那年,明义已经是县城小有名气的人物了,他几十年如一日的给特殊学校送煎饼的爱心举动,被县里评为“爱心大使”,还被市里评为“自强不息十大杰出青年”荣誉称号。

我的童年伙伴——明义,尽管命运剥夺了他的臂膀,却赋予了他一对坚强的翅膀,让他在平凡的生活中,做到了不平凡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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