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州运河情
龚远峰
2500余年，一条人工开凿的运河所特有的丰富阅历，居然占尽了一个有着五千年文明史的民族一半的妖娆，这，何尝不是中华民族乃至人类文明史上的一个奇迹。
当一阵古老的风从历史深处吹来，我看到时光的日历一页页翻动，让我渴望在一条运河被2500余年的时光所拉长的背影中，去探寻一个民族遗落在历史长河中的文明，亦或是打捞一个家族过往兴衰的记忆。
家住济州运河边，幼时常听祖父口述，早年的济州城，到处都是家族的铺子，一条运河，让济州商家多财、多福、人丁兴旺，所以祖父一直说，运河是一条让人感恩的河，让一个家族，一座城市，一个民族感恩的河。
印象中，我至今还清晰地记得，祖父留给我的最后那道苍凉悠长的背影。祖父在黄昏时从运河边步履蹒跚地回到家，之后就再也没有走着出来。此后的若干年，每当黄昏时我独自站在运河岸边，双腮挂满滔滔的河水，总觉得一条被黑夜带走的河流，像极了祖父生前的背影，那么亲切，那么熟悉。
据家谱记载，一位不知该如何论及辈分的祖辈，明代时在北京一大户人家做了十余年苦工，攒了一点积蓄，坐船沿着运河回到山东老家，在今天的济州开了一家绸缎庄，专门经营南方盛产的上好丝绸。
据说那位老祖宗很会做生意，账房的银子就像雪地里滚动的雪球，一年滚得比一年大。完成了财富的原始积累，老祖宗的胃口也越来越大，索性就在济州古城铺开了摊子，大凡是北方稀缺而南方盛产的货物，都通过运河源源不断地运到淮安，家族从此在济州城声名鹊起。
换句话说，老祖宗的生意之所以做得好，除了他的勤劳睿智，更加要归功于京杭大运河。便利的交通条件，使得他抓住了财富商机，也实现了生意的可持续发展。有大运河在，他发财的梦想就不会破灭。
一条运河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也改变了一个家族的命运，亦或还可以说改变了济州城的精神面貌。许多人的吃穿住用行，通过商家铺子，都被注入了南方元素，商铺，也为南北经济贸易的往来，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听祖父讲，到了曾祖父一代，铺子的生意就开始走向衰落。不是曾祖父经营无道，而是战乱给运河的身体带来了巨大的创伤。货物被劫是常有的事，有时连续丰年却因某一处河段无法走货，铺子里就要断货。时间一长，那些老主顾也就无人登门了。
人情淡漠，世态炎凉，在历史的某一个时间段，铺子的生意就像冬日里的运河水一样冰凉。衰落归衰落，曾经的辉煌带给龚家人的不仅是骄傲，许多人得益于昔日优越的家境都上了学堂。
据说，在祖上枝繁叶茂，葱茏如树冠的家族里，曾出过举人、进士，近代出过有进步思想的学者，追根溯源，这些都是老祖宗的功德，但也不能否认运河的功德，没有那条奔腾不息的运河，也就没有我们曾经辉煌的家族史。
一条运河，在风雨飘摇的岁月里，让一个家族几多沉浮，也让一个民族几多沉浮，但它始终以母爱的伟大，滋养着一个民族不断前行。它留给世界的长长的背影，亦何尝不是一部雄浑澎湃的史诗。
一条河，一座城，一条河润泽着一座城，一座城也在反哺的思想里，感恩着一条河。对于今天繁华的济州城来说，运河，永远是它生命中一块血脉相连的胎记。一条河的源头，是一座城无时不在眷恋的故乡。
我时常在黄昏时的运河岸边，找寻祖父亲切而熟悉的背影。我知道祖父的灵魂也必定与那些远去的祖辈们一样，都融进了他们生前爱恋和感恩的运河里。夕阳下那波光粼粼的河面上，闪耀着多少亲人若隐若现的背影。仿佛它们并没有走远，像一条河，护佑着他们最牵挂和疼爱的孩子。
此刻，我看到黄昏时济州的运河岸边，站满了黑压压的人群，宛若一条河长长的背影，这自豪的背影，正在中国梦的引领下，激励着一个不断前行的民族，走向明天的伟大复兴！
作者简介：龚远峰，笔名鲁门。诗人，小说家，编导。创作作品散见各大诗刊、文学杂志。现任职于宁波鑫剑影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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