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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的红薯

白银日报 2018-05-13 00:00 大字

□钱恒宝

我的家乡坐落在鲁西南平原上,叫钱集村。村子呈东西走向,建有东门、西门、北门;南面则是一水塘,占地面积约百亩,一年四季一汪水绿着;水里不光有鱼虾,还有野生的鳖。每到盛夏,水塘被青青的芦苇包裹着,再加上塘里的荷花映衬,似乎村民们生活在画里。自然,水塘也是我和小伙伴们嬉戏的天堂。村子的围墙已不复存在,听老人们说,当年围墙上可以并排走两辆大车。早年间,鲁西南的土匪是出了名的强悍残暴,他们杀人劫财攻池掠地,钱集周围的村寨被血洗的不少。但在钱集村面前,他们一次都没能如愿。这不光是因了厚实的围墙,还因为钱集有两门名曰“大白龙”“小白龙”的大炮,和几百位训练有素、早已将生死度外的钱氏村民。土匪们使出浑身解数,终不能攻破村子,只好作罢。

全村人约2800多口,98%姓钱,是五代十国吴越国国王钱镠的后裔。先祖当年要造宫殿于杭州凤凰山上,有个会看风水的道士说,如在凤凰山造宫殿,王气有限,不过有国百年而已;如把西湖填平,开十三条水路以蓄泄湖水,建宫殿于其上,便有千年王气。先祖不悦,反问道,岂有千年而天下无真主者乎?有国百年,我所愿也。可见先祖是一位铮铮铁骨的汉子,他的思想似乎有点儿唯物主义的意味。其余的几户外姓人家,是因为闹土匪来此投奔亲戚的,不然的话,他们不可能居住在钱集。据家谱载,明永乐初年,先人从浙江杭州来山东做官;从此繁衍生息,就有了钱集村,距今已600载。

我小时候,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7岁起,我开始上学,到15岁离开家乡,我一直在钱集联中上学。当时,学校设有齐全的小学、中学班,一年级的教室是在村东头的祠堂里。那祠堂是清代建筑,始建于嘉庆年间,已有200余年历史。

那时候,村里种植的作物有红薯、大豆、花生、小麦、高粱、谷子、棉花之类,但村人赖以生存的还是红薯。红薯的学名叫甘薯,北方叫红薯,有些地方又称地瓜;冠以“瓜”字,可见人们对她的喜爱程度不是一般;南方则叫红苕,原产于南美洲。1592年春,福建华侨陈振龙从菲律宾回国时,偷偷地将西班牙人种在殖民地菲律宾的甘薯幼苗编入运货筐中带回国。1608年,徐光启利用给父亲守孝的时间,在家乡上海试种甘薯。是年江南水灾,水稻、麦子颗粒无收,只有甘薯大获丰收。为此,徐光启随即向万历皇帝上《甘薯疏》,陈说甘薯的诸多利处,恳求在全国推广种植,以解决国人饥饿问题。自此,红薯在中国得以大面积种植。

我的三爷爷叫钱养范,一个很有工作经验和工作能力的农村基层干部,从土改开始就在村里管事儿。在村里,钱家的辈分都是按字排列的,像“善念养道恒,广立步云志”,村民一直沿用至今,600年来,一直传承有序。三爷爷文化不高,身材魁梧,懂戏文,明事理,说话风趣,在群众中有威信。在村里,他喜欢拿红薯说事儿。哪个社员干活积极,他不但在大会上表扬,还宣布奖给红薯若干;反之,罚红薯若干。他常说:“我们农村人,就是红薯命。有红薯吃就不错了,亚非拉的人民现在连红薯都吃不上呢!”

阳春三月,微风和煦,绿柳含烟。将育好的红薯幼秧儿栽到田里,浇点儿水。几天后,像一面面绿色的旗帜,鲜活地在春风里招展。红薯生长周期长,一年之中要有半年多的时间赖在大地母亲怀抱里。红薯分早红薯和晚红薯,晚红薯是收了麦子以后插的秧子。秧子是从早红薯地里剪来的,剪成一截一截的模样,每截尺余。栽到田里,如墒情适宜,一般情况下不用浇水,一场透雨之后,就活得鲜亮了。

红薯的生命力极强,是大地最乖的孩子。她从不张扬,只是将自己的果实深藏地下,长长的秧子遮挡着骄阳。为了使养分不流失,生产队的领导便组织社员们翻秧子。将红薯秧用2米左右的棍棒挑起来,翻向另一边。这活儿有时几天要做一遍,有时要十多天,这要看天气,如雨水多的话,便要勤翻,以免秧子扎根,不利于果实的生长。

秋风乍起,阵阵秋风把树上的黄叶儿一扫而落。庄稼人的鞋底上像抹了油似地闲不住了。大自然把一封封丰收的喜信儿传递给大家,大家读着这些熟悉的笔迹:谷子黄了,高粱红了,大豆要开怀笑了!收获红薯的时候快到了,一般早红薯要早收数天甚至半个月。那几天,便是村人们最忙碌的时光。每家要把分来的红薯礤成片儿,摊放在房上、地上,晒干后便成了地瓜干,成了全家人度过漫漫冬春的口粮。礤床子是用长约80公分,宽约30公分的木板,中间镶嵌一把锋利的刀子做成。礤红薯是个技术活儿,要一手拿红薯,一手扶住礤床子,将红薯放在礤床上上下移动,礤床便吐出均匀的地瓜片儿。这时候,红薯会流出乳白色的液体,那是红薯心中有苦不能诉说而流出的泪。那几天,如果老天爷不变脸,村里所有人都会围在自家的红薯堆旁,燃一盏风灯,礤红薯片儿。那声音,此起彼伏,很悦耳,像一支美妙的乡村地瓜协奏曲。

月儿偏西了,人们才各自睡下。露水下来了,在月光中飘落着,无声无息。偶尔响起的几声犬吠,让家乡深秋的夜越发地静了。平原睡熟了,村庄睡熟了,水塘睡熟了,劳累的人们睡熟了,月的清辉笼罩了整个世界。

初冬的鲁西南平原上,刚钻出地皮的麦苗儿在看着眼前的这个陌生世界。严霜已将晚红薯秧儿打得没了精神,叶子变得黢黑,而生产队里种植的冬菜如白菜、雪里蕻之类,却长得更绿更翠,活得更滋润。社员们将红薯连秧一块刨起,几颗扎成一捆。每家将分到手的红薯放进挖好的地窖里储存起来,慢慢享用。存放好的红薯一直不坏,能吃到来年的三月。那以后,家家户户的厨房里,村庄的街道里,便弥漫着红薯的香甜气息,让人陶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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