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罗 ◆张效永
[宋]·陈与义
我圃殊不俗,翠蕤敷玉房。
秋风不敢吹,谓是天上香。
烟迷金钱梦,露醉木蕖妆。
同时不同调,晓月照低昂。
经好友介绍,而立之年认识了曼陀罗。据说,它与优昙花、莲花、山玉兰并称佛教四大吉花,是佛教富有寓意的灵杰圣物,见花见吉祥;另外,曼陀罗全株有毒,花朵和果实毒性最强,若误食可能致命;但是,有毒的曼陀罗还有药用功效,《本草纲目》记载曼陀罗入药能主治脸上生疮等病症,如华佗的麻沸散,就是以曼陀罗花为主要成分。
益害与否,曼陀罗对于我来说无疑都是神秘和充满魔力的,几次提笔都断然放下,怕自己才疏学浅,亵渎了它圣洁的美。最后终究抵不过内心的好奇和喜爱之情,那段时间遍搜各种书籍资料查找着曼陀罗的芳踪,甚至在梦中都自私地想把它的美珍藏起来,即使浑身有毒,也渴望着有朝一日能够一亲芳泽。才发现,自己中曼陀罗花之毒已深。
我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早不了晚不了,恰恰正好赶上,就像直到今日才让我和曼陀罗相识,自然有它的道理。其实自己的人生早已与曼陀罗相见,那是一种白色曼陀罗,而且它曾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只是自己蹉跎着岁月,相见而不相识罢了,就像王国维《人间词话》中人生的第三种境界:“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说起曾经见过的白色曼陀罗,还要从我家的羊说起。小时候,家里养了一群羊,有绵羊有山羊有大尾寒羊,规模最大的时候繁衍了七八十只。每当逢年过节,爷爷就张罗着杀羊来招待远方而来的客人,完全满足了大山里自给自足的物质需求。后来通过家谱得知,自我太爷兄弟三户从山东枣庄闯关东到现在四周环山的家乡安居乐业,我祖上已经连续三代为“倌”,只是到了我这一代技艺失传罢了。还记得鲁迅的那篇文章《少年闰土》,其实爷爷就是典型的闰土形象,而父亲和我也完全继承了爷爷那不与人争、清心寡欲、憨厚善良的性格,殊不知这恰恰就是白色曼陀罗的寓意,清心观世界,寡欲走红尘,手中无物,万向皆空,这白花正象征着空心、无心和安心。
小时候,经常和爷爷一起去大山里放羊。爷爷说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羊倌”,因为我从小就喜欢看书,那时候迷上了金庸的武侠小说,一到山里面,我就急着寻找那种隐蔽的沟窝头,一钻进去就是半天。溺爱我的爷爷从来不管我,即使淘气的羊吃了庄稼,爷爷宁愿自己碍着面子向庄稼的主人道歉,也舍不得大声责怪我。就是那时候,我发现了有一种生长在河套边或者沟坝上,独茎直上高有四五尺,叶子像茄子叶,花像牵牛花、早开夜合、香味特浓的植物,马牛羊都不吃这种植物,遇见后总是绕过这片绿色。无聊的时候我就用放羊的鞭子去抽打它的叶子,平时总是顺着我的爷爷看见后,急忙大声喝止我,告诉我这是天上的花啊,千万亵渎不得,那次我被吓哭了。
爷爷去世的那一天走得很安详,从发病到离开就一刻钟,家乡的人都说爷爷是个有福之人,这一生没遭受过痛苦,都是因为平时好善乐施。当时我高中还没有毕业,虽泪水已不能再滴,然而心里却没有自以为的那么悲伤,有时仍自欺欺人地以为爷爷还活在我的身边,恍如隔日。直到今日我才知道那种爷爷视为天上的花就是白色曼陀罗!
现在认真回忆起来,家乡的那种白色曼陀罗,叶片呈宽卵形,先尖端,基部两侧不对称,枝叶妖娆,波状锯齿。花体雪白无瑕,呈漏斗状,像风铃,又像裙摆。花瓣有五瓣,呈逆时针旋转,晶莹剔透,甚是美丽,但它却是一种有毒的花。忽然想起放羊的时候,躲在沟窝头里看过金庸的武侠小说《神雕侠侣》,里面有一种花叫“情花”,此花有果,或酸,或甜,或苦,或无味,花上有刺,刺上有毒,称为“情花毒”。杨过在绝情谷身中“情花”之毒,一旦思念小龙女,心中伤口便剧烈疼痛,感觉犹如大锤击胸,痛楚难当,其实这“情花”就是白色曼陀罗。在我看来,曼陀罗就像无意间折落于尘世的仙子,为了保护自己圣洁的美,不得已让自己浑身有毒,以防贪心之人接近本身。也许是怕因为自己的美伤害了别人,也许是怕别人因为美而伤害了自己,因此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曼陀罗可麻醉可入药。相传明代著名医药学家李时珍听人说,北方有一种药物,名叫曼陀罗花,吃了以后会使人手舞足蹈,严重的还会麻醉。李时珍为了寻找曼陀罗花,离开了家乡,来到北方,终于发现了茎粗壮直立、叶互生花单生、蒴果球形有硬刺、种子黑褐色稍扁呈肾形的曼陀罗。为了掌握曼陀罗花的性能,他亲自尝试“乃验也”,并记下了“割疮灸火,宜先服此,则不觉苦也”。据现代药理分析,曼陀罗花含有东莨菪碱,对中枢神经有兴奋大脑和延髓作用,对末梢都有对抗或麻痹副交感神经作用。李时珍在做曼陀罗花毒性试验时,联想到本草书上关于大豆有解百药毒的记载,也进行了多次试验,证实了单独使用大豆是不可能起解毒作用的,如果再加上一味甘草,就有良好的效果,并说:“如此之事,不可不知。”自此,我们又认识了另一个曼陀罗花。
少年壮志不言愁,弱冠之年的我离开了家乡,一路向南,来到了千里之外。如今早已过了而立之年,回头看看这些年走过的路,只剩下闲谈莫论就,心已暮,无意春秋,饮烟也堪愁。原以为今生就这样平淡无奇地度过,不会再有使自己怦然心动的人或事,恰恰在此时让我相识了曼陀罗,更想不到的是现在却只能在记忆里追寻着白色曼陀罗花的美,不知道何时才能与它再相见。
有多少次深夜里听着蔡琴的那首老歌《总有一天等到你》,无法入眠;又有多少次在梦中醒来,泪水早已沾湿了枕巾,我知道今生今世已与曼陀罗失之交臂,不能再有任何奢望。但愿余生里,它就像自己的一盏明灯,在圣洁的光芒里,永远守卫着心中的那方净土,殊不知却早已亵渎了它的圣洁。我常常贪心地想,如果还有来生,真希望能够早日与它相识,当仁不让地饮下这“情花毒”,用自己完整的爱去呵护它的一生,矢志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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