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枪要换炮
岳海波山东艺术学院教授,研究生导师,中国美术家协会综合材料绘画委员会委员,山东书画学会副会长,山东美术家协会理事。十二届全国美展评委。□岳海波
我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赶上了“文化大革命”,从此我的“文化”就没怎么“革命”。1973年我考上了山东五七艺术学校,实用美术(现在的专业名称应该是平面设计)老师梁敬泗先生在第一堂课上讲了这句话:“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哇赛!对于我们这一拨革文化命的年轻人来说,绝对是似懂非懂、高深莫测,时隔三十多年我还记忆犹新。梁先生让我们准备上课的工具,圆规、鸭嘴笔之类,我觉得这些东西就是“利器”吧。后来我到中央美术学院胡伟先生主持的材料技法研究工作室做所谓的“高级访问学者”,“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胡先生在第一堂课上也讲了这句话。这话我现在是听明白了,但胡先生让我们准备的“利器”,我就不明白了,什么“方解末”“赤贝”“大火黑”……
“器”是获得“道”的必然工具。但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大都重道轻器。庄子讲的“得鱼忘筌”,是说捉到鱼后,捉鱼用的筌就可以舍了,他还说“得意忘言”,语言是用来传达思想的,意思传达到了,语言就可以丢掉了。庄子甚至说出了“道在尿溺”的话。庄子的这些说法,我怎么想怎么觉得有点过河拆桥的意思。器真的那么不重要吗?没有筌如何得鱼?没有言如何达意?器的作用不可小觑。当我们的祖先用毛茸茸的爪子抓住器时,就发生了质的变化,这些简陋的石器,成就了低级动物向高级动物的转化。石器打造了私有制,青铜器铸就了封建社会,瓦特的蒸汽机加速了资本主义的发展。劳动打磨了工具,工具塑造了人。从辩证法的观点来说,道与器是互为依存的。
文房中的“四宝”,也是器。“宝”就“宝”在使中国画在世界艺术之林不但占有一席之地,而且独具特色。多少年来,中国画笔耕砚田,已臻完美,与它所相处的社会非常融合。但社会发展太快了,100万年前,我们是猴子,我们用了90万年学会了“利其器”,又用了10万年学会了用火,5000年前,我们开始使用文字。可是近200年又发生了什么?近20年来又发生了什么?“日新月异”不足道,应该是“日日新”。100年前我们只有中国画,50年前我们有了真正意义上的水彩、油画、版画等。近20年来,架上绘画日渐萎缩,我们又有了装置艺术、多媒体艺术、行为艺术……囿于文房四宝的中国画,如何适应“日日新”的社会发展?如何适应经济一体化的世界?如何适应文化“地球村”的环境?是相当一部分中国画家面临的课题,材料技法的革命,无疑为中国画的发展拓宽了空间,起码它从中国画技法的“虚实”中又延伸出了“软硬”,就是从水墨、植物颜料、矿物颜料等软材料发展到金箔、赤贝等金属材料。当然我们敬佩和欣赏用文房四宝坚守国粹的艺术家,正所谓“多元”。也许——不是也许,是就是,只有多元,才是中国画的发展方向。
欲善多元之中国画,“必先利其器”。从工具、绘画载体、绘画材料上做做手脚,也许会变四宝为五宝、六宝、七宝……
社会在发展,鸟枪要换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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