涪陵气田的山东父子
□本报通讯员丁剑北
本报记者魏东
一头连着井口
一头连着父亲的心口
崔健是个90后,现为胜利井下作业公司的员工。崔健的父亲名叫崔殿军,是胜利井下作业公司试油测试大队涪陵项目部经管员。2013年末,他父亲随队赶往涪陵。2014年崔健也随后来到涪陵。从第一口井焦页1-4HF的施工,到最近的焦页190平台,那段时间,他和父亲几乎每天都要在井场碰头。
“说不上一句话,活太多,我干我的,他干他的。”崔健回忆道。因为泵工班人少,崔健每天都有忙不完的活。
焦页84井是工区重点井,甲方要求必须在五天内接完管线。那正是重庆最热的时候,地面温度达七十来度,井场四周多山,干起活来像在火炉里烤。
那一天,几十斤的弯头,崔健自己搬了十几个。20瓶矿泉水连喝带浇,抵不住日头一舔,身上没有一丝凉意。班里几个临时工受不住,坐在地上发脾气:“给多少钱,也不干这活。”还是崔健他们连哄带说,好歹把人劝上了井。
也是那一天,干着干着活,崔健一回头,就见父亲站在不远处,默默望着他,眼神模糊而混杂。又只是望,什么都不说。对视一刻,父亲指指旁边矿泉水,转身离去。
父亲也不是总不说话。有一次他们刚到井,父亲跟着从值班房出来,一把拽住他,吼:“你的安全帽怎么带的!”
还有一次,井上下雨,崔健干活间隙,就看到父亲在值班房来回踱步,不停地望着自己,人明显有些躁。他知道,父亲是担心儿子了。
自那后,崔健再没觉得安全工作很繁琐。因为他明白,安全工作,一头连着井口,一头连着父亲的心口。
聚少离多电话传情
崔健小时,父亲一年到头闯市场,天天不见人。十二岁那年,崔健得了中耳炎,母亲在外打工。家里没人,他在床上发烧好几天,等母亲把他送到医院时,耳朵已出血。
12岁的崔健躺在床上问:“妈,我是不是没爹的孩子?”
母亲叹了口气,摇摇头:“你爹忙。”
“哪会这么忙?”崔健问。
14年后。同样的问题,也抛到了崔健面前。
2014年,儿子出生后,崔健便来到涪陵施工。后来,儿子眼睛患疾,需要就医,媳妇打电话让崔健回来。
崔健想了想说:“这边很忙。”
“哪会这么忙?”媳妇问完,跟着重重挂下电话。
扣下电话,崔健点了一根烟,跟着就想起14年前自己的那个问题。
14年前的父亲,是不是也和自己这样,沉沉扣下电话,又深深吸了一口烟?
事后几天,父亲见他有心事,问他怎么了,他坚定地摇摇头:“没事。”
不是崔健不愿和父亲沟通,而是他觉得,在处理家庭关系上,父亲似乎也没什么经验。
儿子出生后,家里的担子全部放在崔健母亲那。母亲经常给崔健电话,上来第一句,一定是嘱咐他照顾好父亲。母亲也经常给父亲打电话,上来第一句,一定是嘱咐他照顾好儿子。
在崔健看来,母亲才是世界上最需要照顾的人。她为这个家操劳了一辈子,可从没享受过几次团圆。
小时候,他和母亲一起盼着父亲回家。长大了,剩下母亲一个人,老盼着他们两人回家。
“有时候,我给媳妇打电话。我爸给我妈打电话,一家四口人倒在电话里团圆了。”崔健说。
“想多回家看看”
事实上,今年已经52岁的崔殿军,此前并未觉得自己需要照顾。
直到有一天,他和儿子在焦页37号平台施工。晚上,他在井上值班,儿子崔健在那拆管线。他在旁边看着儿子在夜色下挥动榔头,看着晶莹的汗水在儿子脸上闪烁,他突然觉得自己老了。
他从没告诉过儿子,早在十年前,他在新疆市场施工,每天晚上都要打电话回家,听听崔健的声音。每次晚上入睡,他都要半梦半醒地想,要是天天能看到儿子该多好。
十年后,在重庆多雨阴潮的山区里,他不光天天见到了儿子,也在儿子身上见到了自己逝去的身影。
2015年,甲方推进页岩气建设步伐,那是崔健最苦最累的一年,有时,他会跑到崔殿军那发发牢骚。
唯有此时,崔殿军的话才多起来——
“你们这也算苦?1984年,你还没出生那回,我们在八面河搞会站,一天三顿都是馒头加咸菜!苦?笑话,你们能赶上我们苦?”
批评归批评,事实上,在崔殿军看来,儿子这辈人,无论在品质还是作风上,都有他们那辈人的影子。
来到涪陵后,私底下,他背着儿子,找到压裂3队几个老朋友,打听儿子的情况。
“还不错,都说小子挺争气!”崔殿军笑了,“干起活来,有我年轻那会的样子。”
崔殿军老了。但几十年下来,他们这代人吃沙斗雨的那个魂,从未老去。这又让他感到欣慰。
时至今日,1991年出生的崔健已经患上了腰间盘突出。这个90后的小伙子,有时不得不像中年人那样戴上护腰活动。
比起腰椎带来的疼痛,更让他无法忍受的是对儿子的思念。
被问及对未来的打算时,崔健嘿嘿一笑说:“等队上不缺人了,活不那么紧张了,还是想多回家看看。”
一旁的崔殿军听了,不满道:“我想你那回,也没说天天回家啊。你就在这老实呆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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