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饺子
心香一瓣
孙嘉阳
因为户口的事情，我回了一趟远在山东的老家，这是我到广西边防钦州站当兵一年后第一次回家。还没仔细数数爸妈头上的白发，5天的假期已匆匆而去。
记得临行前的头天晚上，惜别之情笼罩着整个家。晚饭爸妈几乎没吃东西。爸爸一言不发，在厨房里刷锅洗碗瞎忙活。妈妈的手前几天受伤了，她一边偷偷垂泪，一边用一只手默默地替我收拾东西。
因为第二天要赶早班机，所以我们早早都休息了。
我调了闹钟，凌晨3时起床，想着给爸妈做一次早餐。走到厨房，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静悄悄地站着，个子不是很高，背有点驼，头发被辗转的睡眠压得凌乱。没有开灯，借着窗外小道上的光亮，正在包饺子。他用一根筷子别扭地压好皮，可能是觉得厚薄不均，又拿在手里，反复捏来捏去，直到满意，才摊在左手心里，夹起一些馅放在饺子皮中间，然后拽起两边捏在一起，好久才见一个并不漂亮的饺子完成。他做得专心致志。
“爸！”我的眼眶一下就湿润了。“噢！”爸爸回过头来应道：“你妈妈昨晚把馅调好了，她手不能包，爸爸给你们包。”我“嗯”了一声，走过来站在爸爸身旁。
不知何时，爸爸老了，头上有了白发，声音也变得不那么洪亮。他应答我时的明亮“哎”变成了苍老的“噢”。
还记得我小的时候，总喜欢坐在一个小小的塑料凳上，趴在茶几上画画、写作业，妈妈下班了一边监督我，一边在厨房里做饭。爸爸回来了，放下包，脱掉外套，一边喊着“我的大闺女”，一边弯腰过来把我连同凳子一起抱起来，我坐在凳子上躺在爸爸怀里乐得哈哈大笑，爸爸因此开怀，把我举得更高，每次都吓得妈妈大喊：“头顶上的灯！头顶上的灯！”
转眼间我大学毕业了，报名去当兵，妈妈听了立刻泪流满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爸爸沉默了许久，说：“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部队是个锻炼人的好地方，我们不反对。”
往事一幕幕像电影般在我脑海里浮现。亲爱的爸妈，感谢你们默默地支持，为女儿无私的付出。
“出门饺子回头面”，爸爸按照这个传统，坚持让我离家前吃上出门饺子，祈求我一路平安。
妈妈也起床了，用一只手笨拙地收拾好锅，添上水，“呲”地打着火。她受伤的左手举在胸前，洁白的纱布犹如一朵盛开的百合花；瘦小的身影，憔悴的脸庞，盯着火苗一动不动。对女儿纵然万分不舍，依然不曾挽留一句。
我压皮，爸爸包，妈妈看火，三个人都沉默着。
饺子熟了，瘪瘪的、软塌塌的，有的还张开嘴，露出白菜馅。妈妈很遗憾，爸爸挑了一个稍微漂亮点的饺子，放在小碗里，递到我手上说：“尝尝，不行咱到外头吃！”我咬了一口说：“好吃，真香！”他们似乎很欣慰，忙着把自己盘里完好不破的饺子都夹到我碗里……
这饺子，是家的味道，包进去的是父母亲无尽的爱，破了也好吃，咸淡总相宜。
我吃得饱饱的，背上行囊，义无反顾踏上征程。
这一去远隔千里，他们谁也没问归期。“想想你的背影，我感受到了坚韧；摸摸你的双手，我感受到了艰辛；这辈子做您的儿女，我没做够，央求您下辈子还做我的父母亲。”亲爱的爸妈，勿念，女儿不能在身边照顾，你们好好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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