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心情
二十几年前,父亲还在政府机关工作,那会儿正是市场经济由南往北渲染的时候。到了山东,下海经商的气势尽管有所减弱,但是“投资”做一点小本生意的热情还是影响了很多人。大约如此,在一位同事的提议下,父亲也从本就不多的积蓄里拿出一部分本金(也许是从银行贷款)用以试验。就这样,不知从哪里买来蜗牛在家里饲养。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活的蜗牛,它们慢吞吞的。对少年时期的我来说,蜗牛的意义就在于它的少见与生动,看到它的贝壳,摸到它的触角,至于父亲心里用养蜗牛铺就致富之路的想法,我的认识能力显然不足。
夏天,蜗牛在我家安家了,就住在我的卧室隔壁。到了夜里,它们通常会在睡觉前饱餐一顿,而刚刚完成课后作业的我百无聊赖,既没有情感纠纷,也没有社会压力,就无忧无虑地做着一些至今都难以解释的魔幻大梦。隔着一堵墙,蜗牛沙沙作响的进食声清晰入耳,像是夜晚写就的一首抒情诗。
茶余饭后,我也大略从父亲与母亲的对话里了解到为什么养蜗牛,以及蜗牛可能给我们家庭带来怎样的生活改变。就像所有初入生意场的理想计算一样,父亲和他的同事对成本核算和风险控制考虑欠妥。虽然他们得到的理论说明是蜗牛成熟期短、繁殖快、生存率高,精确的说法是饲养六个月就能产卵,并且每个月产卵一次、每次产卵200粒,然而,真正执行起来又是另一种艰苦卓绝的实践。
父亲工作忙的时候,我就代为照料那些蜗牛,按父亲叮嘱的菜叶喂食计划与湿度控制方法,对它们的饮食起居关心起来。到了添食物的时候,我就要把菜叶择好洗净;需要晒太阳了,我就得把蜗牛们移到院子里,陪它们看太阳下山。
斗转星移,日子就到了冬天。为了照顾蜗牛生长偏好的温度,那年冬天家里的暖气格外温暖,好像流动着一股丰收前的热气流。一天过了一天,没有辜负时间,虽然也有蜗牛中途死亡,但大部分都长大了,它们陆续开始产卵。像所有描绘的美妙绝伦的投资回报无异,好景不长,父亲养蜗牛这条路就慢慢断了,先是产下的卵难以孵化,后来便是不确定的传染病带来了大规模死亡,我每天需要面对几只蜗牛的尸体。记得有一天,父亲决定把所剩无几的蜗牛处理了,就连同它们还没有吃完的午餐一起倒入干枯太久变成了垃圾场的水湾里面。
在感受父亲心情这种事情上面,我像蜗牛那样慢吞吞。当时我还小,一点也无法理解父亲面对血本无归的心绪。过了二十多年,我也成家立业,在添置生活所需尤其是在解燃眉之急需要钱的时候,我才感受到父亲为了照顾家庭而尝试营生的心情。
在一次访谈中,许知远问叶问的儿子叶准,“小时候对爸爸什么印象?”叶准说,“没有饭吃的时候,就很不喜欢他,因为看到其他小朋友和自己的同学,每个人的老爸都那么厉害,我老爸找不到饭吃。自己年纪大了一点,就逐渐感受到了父亲的心情。”
文/王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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