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耕春种,乡村的符号
郑建灵
“九九加一九,遍地是耕牛”。农谣里的画面,是自古代传唱下来的,其实,这样的画面,在我国的平原地区早已消失。
故乡在山区,十几年前,虽说已经步入现代化的农业生产阶段,但对于山区的农人来说,能用上机械化的土地甚少,不是没有机械,是有的地不具备机械运行的条件,连小型机械也不能使用,甭提大型的先进设备了。自从科研工作者研制出适合山地的机械,山地也有了机械化的春耕图。
山地,地薄,七零八落,在我们当地的石场乡一带,曾经有过关于数地的笑话。话说有个农户的地多,他锄地时休息,抽烟的功夫,顺便数数锄过多少,还剩多少没有锄。数着数着,怎么也对不起来总数,当他气得不再数,赶紧起来忙活时,拿起斗笠,恍然醒悟斗笠下还有一块土地,一直没有数上。
每当路过一块耕过的黄土地,掀开光阴的帷幕,村庄的那些山岭田地,一幅幅山岭耕作的画面,豁然抖落,铺展开来。
七十年代还是生产队时,一个生产队里要养上5头左右的黄牛,专门由饲养员饲养、放养、看管。别看牛一年只用春秋两季,但牛的功劳大着哩。耕地,离不开牛,但也离不开那些会使用耕具的老把式。人们对牛是极其爱护的,每当耕地期间,饲养员要捎许多牛饲料到地头:豆饼、花生饼或者干的青草,以便休息时给牛补充养分。
耕地,离不开以下农具:犁、耱(平地用)、耙(粉碎土磕垃,耙耕出的根类)、犁套(放牛脖上使用)、笼嘴(套牛嘴上)、索绳(牵牛)等等,这些活儿不是每个农人说做就能做的,有的人学一辈子也扶不好犁,更不会耙地。好多农村的俗语,也许就是人们在使用牛的过程中总结并流传下来的,譬如:给家里拉犁(出力的意思)、牵着牛鼻子走等等。
老黄牛在整个的耕地过程中起了主力作用,所以,无论饲养员还是扶犁人都舍不得用鞭子抽牛,长此以往,扶犁的人学会与牛交流,也就是会喊耕地的号子,与牵牛的人配合默契,牛才会乖乖地听使唤,耕地便会顺顺利利地进行,打起的地垅才会直立,不会弯弯曲曲,粗细不一。撒过土杂肥的土地,扶犁人按下犁具,扶正,手持牛鞭,一声“哞”,牵牛的人与牛都听懂了各自的职责,牵牛的人走在耕图的最前面,牛拼命用力拉着犁套上的缰绳,扶犁人左右摇晃着犁具,步履其后,“来来,拉拉,左来来,右拉拉”的号子声唱响空中,新翻的泥土波浪似的倒在耕地里,湿漉漉的泥土,带着诸多蚯蚓,带着诸多蚜虫,带着诸多连根拔出的青草,散着浓浓的土香,在艳阳下,发着油亮亮的光芒。
刚刚耕过的地,坑坑洼洼,高低不平,所以要耙一下。耙具,是一个长方型的工具,在结实的木框上嵌上许许多多锋利的铁制耙齿,中间还有两根横木,耙地人站在耙具上赶着牛在地里行走,人喊着号子,扬起手中的鞭子,甩动手臂,鞭自上而下弧线抛下,鞭梢一抖,“啪”的一响:“哞,转,回,里来来,外拉拉”,声音在空中穿云越岭,流响很远。黄牛拉着耙,吭哧吭哧一番用力后,地耙好了,人、牛也累了。地里的石头裸露,根类物质牢牢地缠绕在耙齿上,当年,还是烧火的极好材料,这样的材料一般归耙地人所有。
耱地也是技术活,牛拖着耱,那耱地的人站在耱具上,跟在牛的后面,用鞭子赶着牛满地跑,人得站的稳,还得会喊耱地的号子,让牛转弯,牛就得转,让牛停住,牛就不敢跑,否则,啪啪的皮鞭会抽在牛的屁股上。有时,有些老把式还拽着牛的尾巴,牛拉到哪里,拖起一地尘土,那熟练与潇洒的“表演”,惹得地头上一边看的人哈哈大笑,给农人单调的生活,增添了诸多趣味。
翻新的土地,松软,蒸发着泥土的醇香,踩上去,如陷泥沼般留下串串脚印,耕好的地,或起垅,或平整,等待农人播种一年的希冀。
改革开放后,机器逐渐替代耕牛,耕牛渐渐远离春耕,养牛的农户越来越少。随着城乡一体化的进程,农村的许多男劳力成了城市建设的一部分,但是,妇女们一开春,还提早去自家的田地深翻耕地,为的是吃自家种的粮食,谁说妇女不如男?
“谷雨前后,种瓜种豆。”于是,山山岭岭,多了一道道农忙的风景。农村的剩余劳动力,依旧扛着最原始的工具。妇女们头裹围巾,戴上手套,肩扛铁锨铁镢,劳作在自己的农田里。不过,劳动的时间由她们自己定。随心,随性,有时遇到几个伙伴,聊个家长里短,聊个趣闻,说个笑话,遇到那些嫩生生的野菜,挖个早尝鲜。
虽然说土地可以滋生万物,可养鱼,可养猪,可种菜,可养鸡。但那些养殖户,在一个村里,那毕竟是少数,农民还是以打工、种地为生。世世代代依托黄土地而生存,靠的仍是自己的劳动,自己的体力,所以,农民。必须侍弄好自己的土地,侍弄好自家的庄稼,每一块地,都被农人悉心地用工具深翻过,不知道用手抚摸过多少次的黄土,浸润过多少汗水,赋予了多少憧憬。
一季季体会劳作的辛酸,他们在黄土地里期盼着富裕,期盼着年丰,期盼着下一代无论如何不要再像他们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依靠山岭薄地而生存。入学的找份工作,没入学的打工,致使农村的劳动力越来越少。
山东半岛,丘陵地区,现在的农作物以花生为主。花生,是时不我待的一种春种。下地早了,地冷,怕埋在里的花生受冻;晚了,气温升上来,花生苗会被辣辣的太阳烤熟。再补种,自然会减产。农人赶在谷雨前后,都会把花生种下。种花生,人手越多越好。早春时节,打起地垅的地,不是种花生就是栽地瓜。每当这个时候,打工者都得请假回家。一般几家合作,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组成一幅流动的画卷,忙碌在山野。
妇女们头戴大大的遮阳帽,以防火辣辣的太阳炙烤,即便这样,一季下来,脸也被烤得黑红。如果不是天旱,或者刚好上天来一场及时雨,土地是湿润的,那就省了挑水的力气活,也省了浇水的人工;倘若天旱,不能等雨,挑水的工序要紧不能省下。勾担勾吱呀吱呀唱响在担水的路上。男劳力抡起镢头,道道弧线闪烁在地里,在地垅上捣下两排间距相似的窝,一个妇女先把每个窝里浇些水,另一个小心翼翼地撒下两三粒饱满的种子,用脚轻轻地把窝附近的土凑进窝里,把种子埋下,再巧用力踩一下窝,以防宝贵的水分蒸发。还有两个人合作,一人把薄如蝉翼的地膜拉紧,覆盖在种下的地垅上,一人用锨铲些土,撒在薄膜的边沿、两端。压土,一来起到保温的作用,地温夜里是凉的,二来春风劲吹,防止刮跑了地膜,小孩子是零工,任大人呼来唤去,在各种图画中填补着动态的几何图形,花生种躺在软松的土里,等待发芽,生长。
覆薄膜的花生地,远远望去,闪耀着雪一样的光辉。城市的小孩子看到新下种的花生地,大声吆喝妈妈:“看,下雪了。”好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可爱的孩子。
没有一处地是不春耕的,春耕春种,乡村的符号。经过春耕后的土地,农人播下希望,历经春风春雨的洗礼,农人的汗水浇灌出来的各类庄稼,又给黄土地披上一成不变的外衣,葱绿了原野。
日照的耕牛文化,于2010年申遗成功,成为民俗文化的一部分。有些地区还举行一些春耕活动,让没有见过耕牛的孩子们目睹一下农人耕地的实况。真正拥有牛耕技术的农人越来越少了,那些犁、耱、耙具,都安安稳稳地躺在闲置的屋里,熟睡起来,光荣得成为民俗物品的一部分,让人们记住沧桑的岁月,记住泥土的芳香,记住那些农事的热闹与艰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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