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一只大手就能托起我的父亲,那个在滂沱大雨中为我送伞的父亲,那个在十字路口为我指点迷津的父亲,那个不苟言笑但慈爱有加的父亲,那个为生计奔波忙碌一辈子的父亲,离
刘玉卿
日子流水般逝去,父亲的三年祭日,也过去两个多月了。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不曾想我与父亲的缘分,结束得这样早,这样出乎意料。
2015年秋的一个平常日子,弟弟突然打来电话,带着哭腔说父亲不知道为什么,昨天还好好的,今天突然就站不起来了,搀扶着走路也不行……倒是父亲神志还清楚,他安慰我说没那么严重,有时间就回去一趟陪他去医院看看。我的心一紧,满脑子都是不祥的预感。
父亲的身体之前一直硬朗,我每年都会提醒他去体检,他也一直照做不误。不到六十的年纪,走路健步如飞,平日里一有闲空就跟欢欢出去溜达,一出去就是个把钟头,顺带着把垃圾倒了,把母亲要做的菜也买好了。父亲的身体,我们从来就不曾怀疑过,包括他自己。
待全身上下检查了个遍,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医生告诉我,父亲得了恶性胶质脑瘤,生长速度很快,严重压迫到神经,使父亲不能行动如常,必须立刻手术。我刚背转身,眼泪就哗地流了下来。我甚至埋怨上天不公平,父亲这么善良的一个人,虽然脾气倔了些,可一辈子乐善好施,从未害过人,他应该健康长寿,儿孙绕膝,颐养天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坐在轮椅上,躺在病床上,去接受一场生死未卜的手术……
好在手术还算成功,父亲能尝试着下地行走,胃口也还是不错。母亲白天黑夜地悉心照料着,在天气晴好的时候,会陪父亲在院子里走一走。到了这个时候,父亲很平静也很坦然。
我心疼母亲,也时常会回家看望父亲。母亲对我说,以前她生病住院的时候,父亲忙前忙后地伺候,当时她就说过,怕是自己得走在父亲的前面,父亲不让她胡说,而如今,竟是颠倒过来。每次我都看见母亲握住父亲的手,很久都不肯放下,又见到她的头发花白一片,眼泪就又流下来。
大约才过了半年的时间,父亲的病情就复发了,这次更加凶险,不得不做第二次手术,他知道后紧张得抓住母亲说害怕。可是除了手术,真是没有别的选择了。不手术,父亲顶多还有个把月的时间,做手术,或许还能再维持半年……
因为我是闺女,在我轮值的时候,父亲会尽量忍住,不让自己拉尿在床上,都是等母亲或者弟弟来了,才会有一番洗洗换换。我发现后也会轻声埋怨,都什么时候了还是这么要好。父亲不搭腔,就还是照样不改,总还想着和以前一样,体体面面地活着。
父亲的意识也变得时好时坏,时而清晰,时而恍惚,就像时常出入两个不同的世界。有时从梦中惊醒,看见我在,父亲就把事情喃喃说与我听,有些与现实还有些联系,有些则是他的幻觉,这些亦真亦幻的故事,到最后都归结到为了家人好的想法上来。我也就越发听得伤心和难过。那个从容得体的父亲去了哪里?这可是那个曾经山一般护我周全的父亲啊!
人有悲欢,有离合,月有阴晴,有圆缺。能与父亲在一起的静好岁月,如今却是日渐稀少了,就好像手里的流沙,怎么握也握不住。我在病床边守着,眼见着父亲日渐消瘦,身体每况愈下,就像一盏快要枯竭的油灯,发出生命中最后的微亮。
医院因为床位紧张,父亲的病房里临时安排进一个出车祸的老人,七老八十,精瘦黝黑,是一个修鞋匠,因为被车子撞骨折了,才住进了医院。每天天一亮,就着急坐起来,念叨着数算着,巴巴地盼着快好起来,自己还要出去摆摊修鞋,还说修了一辈子的鞋,这一时闲下来,竟然就难受得慌。修鞋匠的病情越来越好,而父亲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我忽然就产生了一种荒诞感,人的高低尊卑、富贵贫贱,在病痛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那个一只大手就能托起襁褓中的我的父亲,那个在滂沱大雨中为我送伞的父亲,那个在十字路口为我指点迷津的父亲,那个不苟言笑但慈爱有加的父亲,那个为生计奔波忙碌一辈子的父亲,离我渐行渐远了,最终落叶归根化为一抔黄土,安眠在曾经养育他的故乡。
人常说这世上除了生死,其余皆是小事,也说没有人会是一座孤岛。然而,没有父亲的日子,是那样的残缺和不完整,整个家空出了一大块,整个心空出了一大块,空荡荡的,只剩下母亲细瘦的身影。
我掩着面叹息,每个人的最后归宿,也都不过如此吧。对于深受病痛折磨的父亲而言,死亡未必不是一种解脱。母亲有时会梦到他,梦里的父亲音容笑貌真实可亲,和几个老头儿在有说有笑地下棋。我心里一下子释然,父亲此生几多波折,没享过几天清福。惟愿他在另一个世界里安然无恙。
清明时节,桃花泛红,杏花飞白,就把这难得的美丽,献给我爱的父亲,为这不曾忘却的纪念。
(作者单位:国家税务总局日照经济技术开发区税务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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