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树,生命树
毕公德
编者按:
“石榴树生长在堂屋的左窗前,主干经过母亲加工,把十几支枝条拧在一起,日久天长,这些枝条牢固地长成一体,形成碗口粗的主干……”
10月27日,农历九月十九。一座老屋前,一位耄耋老人介绍母亲生平及家教家训,话音刚落,主持人就开始播诵老者20年前创作的散文——《母亲树,生命树》,150余位子孙听着、抽泣着……原来,当天是已去世多年的母亲100岁诞辰纪念日,这位80多岁的老人召集后辈及亲友,在母亲住过的老宅里传授家教、家训,感念逝者,激励生者;承继亲情,以飨后辈。
消息像一朵轻盈的秋云飘入本报编辑部,该文体现了《日照日报》一向倡导的忠孝文化,特刊发此文,以飨读者。
古历二月十七是母亲十年忌日,我从千里之遥的青岛赶回老家梁山。兄弟、姊妹、亲朋好友都来了。母亲虽然离开我们转眼已是十年,但她的遗物却不少,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庭院的那棵高大的石榴树。
石榴树生长在堂屋的左窗前,主干经过母亲加工,把十几支枝条拧在一起,日久天长,这些枝条牢固地长成一体,形成碗口粗的主干,原来的枝条已经变得模糊了。正是初春,绿得透红的嫩芽儿像针尖一样,从又粗糙又坚硬的树皮里钻出来,奋力生长。
我自幼喜欢石榴树,喜欢吃籽粒饱满的石榴。我幼年时期,姥姥家庭院中央也有一棵石榴树,也这么高大,一定也经姥姥这样加工过。当石榴咧嘴大笑的季节,我总是住在姥姥家,姥姥给摘下来就吃,有时姥姥忘了摘,我就自己爬树,不小心摔下来,被姥姥吵一顿,吵后却给我摘个最大的。
后来我上学读书了,不能经常到姥姥家去了,就请假看石榴花,或者请假摘石榴。母亲了解我的心思,就说:“你姥姥家的石榴树是从我的姥姥家里移过去的,明年春天咱也去移一棵来。”我心里疑惑不解,这么大的石榴树能移栽吗?
有一年,我到县城读书,暑假回家,我家里真的有了一棵石榴树。只是一根细细的枝条,惊喜之余,又觉着没劲。母亲说:“大石榴树是不能移栽的,需要先把石榴树的枝条压在土里,等枝条在地下生出根来,再从母树上剪断,移过来几年就长成大树。”
由于我上学的地方越来越远,后来又在外地工作,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我家的石榴树哪一年长成大树的,哪一年结出果实的,我却说不清楚。只知道,每年中秋节回家总能吃上母亲摘下的大红石榴。
一年暑假,我带领孩子回到家里,一进家门,孩子们就围上了那棵高大的石榴树。石榴果实不少,只是空前的小,石榴树的叶子也开始枯黄,母亲见到孙儿孙女,揽着小的,领着大的,急急忙忙拉到屋里,又是拿吃的,又是拿玩儿的。母亲看到孩子仍然隔着窗子看石榴树,就说:“石榴树生了病,树干上、枝条上有许多小孔,估计是小虫作怪……奶奶正在抢救。”孩子听得很认真,只是为石榴树叹气。
母亲为孩子们做过午饭,大家吃得很香甜,吃饱之后各自去玩耍,母亲开始了抢救工作。她把石榴树上的小孔一一作了记号,画了圈,拿出家里灭蚊蝇的敌敌畏,用镊子夹着棉球沾上药水,塞进树干小孔里,然后用泥巴把小孔封死。我认为母亲的方法符合科学,就要动手帮母亲一起抢救,但受到母亲的拒绝,硬是要我回屋休息。
转眼中秋节到了,兄弟、姊妹和众侄儿都回到家里,大家都观望我家的石榴树,枯黄的叶子不见了,石榴树枝繁叶茂,果实累累,压弯了枝条,石榴已经咧开了嘴在哈哈大笑,孩子又蹦又跳。晚上圆月,凡是已经咧开口的石榴都让孩子吃了,没有咧口的也全部摘下,分给所有的子女带回去让孩子吃。那天月亮很明亮,我发现,母亲没吃一颗石榴籽,看到母亲的笑容,我却暗暗流泪……不知哪个孩子看到奶奶没有尝尝石榴,经他示意,众侄儿一拥而上,向奶奶口里塞石榴籽,看到母亲终于接受了孩子的心意,我才松了一口气。
1988年10月,母亲住院了。主治医师告诉我,母亲得的是不治之病,让我们有思想准备。可能母亲并不知道自己的病情,更不愿意让我们有压力,反倒安慰我说:“没事,停几天就出院了。”1989年1月初,母亲为了和家人一起过春节,硬是出了院。我们全家热热闹闹地在老家过了一个团圆的春节,这竟是和母亲在一起过的最后一个春节……
春节过后,母亲又住进了医院,她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这时我接到去潍坊开会的通知,先到医院看望母亲,并把开会的事情告诉她,打算征求一下母亲的意见,母亲用微弱的声音说:“你去吧,没事。”会议共七天,返回之后,我立即赶到医院看望母亲,父亲告诉我:“你母亲多次问你还需几天回来?整天数手指。”见到母亲瘦弱的身子,心里很难过,但母亲的精神却好多了,微笑着跟我说话。全家人喜出望外,但医生却说:“不一定是好事……”第二天,也就是二月十七上午9时,母亲望着我和妹妹,安然地走了……
办完母亲的后事,我们回到家里,发现石榴树周围有十几个枝条压在土里。妹妹说,是母亲住院前强支撑着病弱的身体,用手扒着土压下的枝条。第二年春天,我专程回老家移来了一棵石榴树。九年的时间,这根枝条,已经长成了高大的石榴树。
这次祭奠母亲,大家都十分关心这棵石榴树,孩子们已经长大了,也加入到我们的行列,默默地站在树前。我脱口而出:“这是母亲树!”侄儿们却小声呼唤:“奶奶树!”全家人都看着我,我强忍着泪水说:“这是一棵永不衰老的生命树!”大家点点头,泪水却湿润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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