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钢琴的邻居 山东日照 丁玲

济宁日报 2018-09-21 09:11 大字

我刚刚结婚,来到这所新居时,对附近还不太熟悉。这是个村子,不过这一带都是二层小楼。我清晨散步的时候,把附近转了一圈,看遍了这些像别墅的二层小楼。我发现我家后面的邻居装修得最好。

邻居喜欢植物,在门前搭了木头架,上面爬着葡萄秧。在门前有一个花圃,都是些我叫不出名字的花,有粉色的,有大红色的,有白色的等等,不一而足。还有一些常绿的草,在花儿之间点缀着。

邻居的二层楼靠路,一面墙的爬山虎,葳蕤宜人。靠路的小园子里,也种了一些花,有雏菊、矢车菊和波斯菊。门口还摆放了一个精致的花架,上面是一盆盆小巧玲珑的多肉植物。楼上是一个磨砂玻璃房子,有时候邻居开窗,便能看到里面有一个秋千,一架钢琴,还有一些摆满花儿的花架,其它就看不到了。我经常站在二楼的窗前眺望,期待邻居开窗,就可以看一看里面的风景。我太喜欢邻居的装修风格了,很想去拜访这位邻居,但我不能。太冒昧了。我想,这家的主人一定很喜欢花。我也是喜欢花的,却不会养花,于是就羡慕起邻居来。邻居一定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否则怎会有这样精致的小巢?邻居的生活定也是精致的吧?

每到黄昏,都会从邻居家听到钢琴声叮叮咚咚。这让我更好奇了,邻居是什么人呢?

我想,她一定是个妙龄女子,刚刚结婚,有着高薪的工作,有着动人的美貌……

那天,我洗完澡打开太阳能的水阀上水,之后我就忘记了这件事,呼呼大睡了。迷蒙中,我听到有人敲门,于是披了一件外套去开门。我打开了门头灯,想看看是谁。我打开门,是一位老太太,她虽然很老了,却依然风韵犹存,穿着非常华贵。她说:“我是你家后面的邻居,你家太阳能的水都流出来了……”我惊叫一声,忘记和她道一声谢谢,就冲上楼把阀门关上了。等关上阀门,再来到楼下,老太太已经走了,门也已经被她闭上了……

回到房间,我寻思着,老太太说她是“你家后面的邻居”,可是我家后面有五个邻居,到底是不是弹钢琴的邻居呢?我想应该不是吧,老太太会弹钢琴吗?又想,不管是不是她,我还欠老太太一句谢谢呢。

我是个自由撰稿人,大多数时间都在家里,每当快到黄昏的时候,我就充满期待,这个时候我会放下写作,静静等待钢琴声的到来。在学校里,我曾经学过钢琴课,也会弹一些简单的曲子,所以,我能听懂邻居弹的钢琴曲。我聆听着,有时候是《献给爱丽丝》,有时候是《梦中的婚礼》,有时候是《童年的回忆》,有时候是《秋日的私语》……那钢琴声声声悦耳,从来都是流畅如小溪奔腾,不曾弹错过一个音符。

那个黄昏,当钢琴声响起,我再一次推开窗户聆听,我发现邻居也开着窗户,那个弹钢琴的邻居,竟然就是那晚上敲门的老太太!我惊愕不已,我还以为是和我一样的年轻人呢!老太太的手指在钢琴的黑白键之间自如地穿梭,那么娴熟,看得我目瞪口呆。

那天下午,老太太在门口乘凉,我走过的时候,她向我打招呼,我应和着,走到她面前,向她道谢。她说:“不用谢,邻居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她又说:“有没有时间?进来玩玩吧。”这正合我意,我是多么向往她的家呀,于是欣然同意。

她家的院子里有两棵无花果树,都是种在特大的花盆里。院子里还有很多盆景,有大有小。在院子里有卫生间,还有一个盘旋的木楼梯,通往院子上方的玻璃房子。一楼有大厅、餐厅、厨房和一间卧室,二楼有大厅、两间卧室、书房和洗手间。装修豪华,处处精致整洁,而且花木繁多,有点像很田园的咖啡馆。在楼梯间还有一面照片墙,上面挂满了老太太从年轻到老年的照片。我还看到,照片下面都有一个小纸条说明年龄。

老太太说,她和丈夫都退休了,她以前是大学里的教授,丈夫是一家公司的董事长,现在公司交给儿子打理了。老太太说,打拼了一辈子,终于闲下心来可以享受生活了。

一来二往,我和老太太熟悉起来。老太太教我弹钢琴,教我养花,而且,老太太做了好吃的饭菜,会叫我去品尝,我们还一起烘焙甜点。我们一起赶集,一起买菜,一起逛街……老太太喜欢回忆她年轻的时光,她说,她年轻的时候喜欢漂亮衣服,喜欢各种新鲜的事物。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要抓住青春时光,活出不一样的自我。

老太太喜欢做小制作,网购来一些做花的材料,然后亲手做成花束,再拿到集市上卖钱。我叫老太太“卖花姑娘”,老太太听后哈哈大笑起来。得知我喜欢写作,老太太马上拜师,也要写作。刚开始写得不太好,可是后来竟也发表了。老太太很高兴,送给我一大束白蔷薇。

别看老太太七十多岁了,可她还是每天都化妆。看到我每天都是素颜,她就说,年轻人怎么能不化妆呢?我教你化妆。跟着老太太学习,于是我也成了美妆达人。

老太太喜欢游泳。我们家附近就是游泳馆,老太太办了年卡,每隔两天就去游泳一次。我不会游泳,老太太硬是教会了我,于是,老太太以后游泳就有伴了。

老太太说,她清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窗前远眺,同时问自己一个问题:你将如何度过这一生?答案通常都是不同的。老太太说,她从我这个年纪时就开始这样问自己了,一直到现在。她对我说,她会一直问下去,也会一直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老太太成了我的忘年交。跟着老太太,我活出了不一样的自己。老太太说,我们能够成为邻居,成为朋友,是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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