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彼此憎恶婚姻还在继续
□于恩胜
以为嫁给了爱情却因钱大吵一架
刘楠家是日照的,大学毕业分到外贸公司,先做翻译,后来跑业务。我们恋爱时两个月见不了一次面,因为他多在广州。那时我感觉他是爱我的:利用一切机会给我打电话,只要回来,总是满载而归,时髦的衣服、好吃的零食、火辣辣的情话……我感觉自己也是爱他的,时刻想着他,念着他,恨不得天天跟他在一起。两个人都感觉爱得不行了,于是就结婚了。后来我才明白,因为难得见面,更因为年轻,把旺盛的荷尔蒙当成了爱。
我们是裸婚,刘楠单位给了一间房,公婆拿出一万块钱买了套组合家具,家用电器只有一台风扇,还是公司的年终奖品。那时也没觉得委屈,大家的日子都差不多,有房结婚还算好的呢……
婚后,刘楠大多数时间依然在广州,而我几乎天天在加班。先忙工作再要孩子,这是我跟刘楠婚前就商量好的。一晃3年过去,当我看到小孩就迈不动腿时,顾不得想什么夫妻聚少离多,在29岁那年生下了女儿。
刘楠在广州的分公司刚升职,做了部门主管,忙着交接,顾不得回来,婆婆在这边人生地不熟,得有人把菜买回家她才能做个饭。我是剖腹产,住院的10多天里,我妈我姐还有单位同事轮流照顾我,等女儿快出满月,刘楠才匆匆赶回。孩子3个月我就上班了,婆婆给带到八个月,说要回去给小叔子盖房娶媳妇。我想:盖房子一个老太太能干什么,不就是趁机多要钱嘛。
之前,婆婆跟刘楠要三万块钱,可家里只有两万,刘楠就跟我商量跟我姐借一万。我不高兴了:我们结婚你家只给了一万,现在你弟弟结婚,光我们就给三万,也太偏心了吧?刘楠觉得我不体谅他,说自己读大学是全家人供的,现在就应该为家里出力。
我只给了婆婆两万。婆婆没拿到想要的钱数,过了几天就嚷着要回家。那时我年轻,气太盛,直接说:你走吧,也不用回来了,我花钱请保姆就是,反正钱花在哪里都是花……
婆婆还没说什么,刘楠恼了:我赚的钱都用在这个家里了,我就没点自主权吗?
我跟他吵起来:你一年大半时间在广州,什么都没管过,家里吃喝拉撒哪样不要钱?你那点工资也就够我们一家花销的,我们没能力当别人的救世主……
家庭支出分工,都认为自己委屈
话赶话的,我跟刘楠吵得差点动了手。婆婆哭着走了。我再回去,她态度冷淡,几次之后,我懒得看她脸色,遇到年节就让刘楠带着女儿回老家。
也就是从那次之后,刘楠不再往家里拿工资,说孩子的学费,家里的物业水电暖费他出,我管吃喝穿戴,买家电或者家具他一半我一半。正在气头上的我,懒得跟他再吵,况且他已回广州,在电话里吵架是件很没劲的事情,也就默认了刘楠的打算。
开始我还觉得自己挣的不比刘楠少,大的开销他出,家电和家具又不是常换,他不在家,我和女儿能吃多少穿多少啊?可几年过下来,我才发现,过日子不是这么算账的:大的开销是看得见的,花钱最多的还是吃喝拉撒人情往还……
我在吃上很挑剔,要健康,要新鲜。以前到离家很远的农村大集买,觉得那里的蔬菜是农民自己种的,没打农药,后来从网上订无公害蔬菜,肉和鱼也是照着好的买,这笔花销不算不知道,一算真是吓一跳；还有衣服,我的理念是,与其百八十块钱买地摊货,穿两次就扔了,不如买打折的大牌名牌衣服,所以,服装的开支也不小；还有同事结婚,孩子满月老人生日,这些更是扔到水里没响声的开销……
刘楠回来,我跟他讲这些,他就很烦:钱钱钱,我一回家你就提钱,大头都是我出,你还要我怎样?你不会节省点啊?非得吃那么好?非得买那么贵的衣服?我一个大男人,得应酬吧,得帮父母一点吧……
我说:孩子的学费一年也就一万多,水电物业加起来一万,你只拿两万多还觉得吃亏,可孩子上补习班上兴趣班的学费是多少你知道吗?三万多啊,还有夏令营呢?吃呢?穿呢?
刘楠不以为然:你非得给她报那么多班干嘛?
我火了:现在的孩子哪个不报补习班?哪个不上兴趣班?
看我气得不行,刘楠拿出一万:算是给孩子补习的,就这些,以后别再跟我提这样的费用了……
从女儿上初中后,刘楠每次回来,我们都会为钱吵得不可开交。其实,我从心里盼着他回来,也告诫自己凡事好好跟他谈。可奇怪的是,一说话必提到钱,一提到钱必定吵架,一吵架必定翻脸……当我想打破这怪圈时,刘楠却不配合:我不提钱了,刘楠却提出以后只管女儿的学费,其他一律不出钱,理由是两套房子都在我名下,他一无所有,他得攒钱,要不心里会没有安全感……
听一个男人因为钱提安全感,我觉得又好笑又好气:我的安全感呢?我的工资全花在这个家花在孩子身上,我也一无所有啊。说到房子,别说两套,即使三套四套,不都是夫妻共同财产吗?他到底怎么想的啊?
无法分配房产,婚姻进入僵局
我身边的朋友,财务模式大多是妻子管钱,大开销都有商有量,财政大权在丈夫手中的比老婆更会过日子。他们也为钱吵架,却都是为了家好,没有谁跟我们两口子似的,各自算计谁多谁少,一分一厘都要计较。
因为总是吵架,夫妻感情越来越差,我们也不止一次提到离婚,可笑的是,一涉及房子,谁也不肯让步。刘楠想要我们住的房子,我哪里肯?虽然我们各出了一半房款,可这个房子倾注了我太多的心血,从装修到买家具,细节的布置,平日里精心打扫和维护,刘楠回来坐享其成,我凭什么给他?再说,住惯了200多平方米的大房子,让我回到一百出头又小又旧的房子,打死我也不干。或许刘楠也是这么想的,我们各不相让,又都不愿闹到法院,所以到现在,两个没了感情的人依然在一个屋檐下生活……
去年,刘楠调回潍坊,以前聚少离多,吵恼了他一走了之,矛盾不会激化,可天天在一起了,两个人生活习惯不一样,还都不肯容忍对方,开始几乎天天吵,后来索性冷战,半月不说一句话。更可笑的是,刘楠在自己的房间装了保险箱,还把门锁换了。我懒得管,但同样,我把房产证、存折和贵重首饰放在母亲那里,因为怕小心眼儿的刘楠拿这攻击我……
家里人都觉得我们僵到这种程度,是因为钱。曾经很长一段时间,我也以为是这样,可后来我终于明白:钱不是最重要的,关键在于我们两个没有爱,一点爱都没有。彼此不欣赏,不体谅,从不欣赏到相互厌恶,甚至憎恨,是必然的。当我陷入气恼伤心痛苦而无法入睡时,我绞尽脑汁地想:怎么会没有爱呢?
结婚后,婆家盖房子要我们拿钱,老家来人住院来办事儿都要我们出钱出力,大姑姐小叔子有事也跟我们借钱,我忍不住会抱怨,当我不再往外拿钱时,婆家人对刘楠百般指责,刘楠就觉得我为了钱宁愿不要亲情；第一套房子是我们单位的福利房,总共才五万多,那时我们的工资还合在一起,等买第二套时,刘楠想卖掉旧房,我却觉得没必要,因为现有的钱交首付足够,贷款要比卖房交全款合算。巧合的是,第二套房是我们公司团购的,只能写我的名字。他拿现金交的首付,我从银行贷的款。当时他也没说什么,可后来两人吵架他让我滚时,我冷笑着说应该滚蛋的人是他,他才明白,两套房都在我名下,而且,交款的凭证也全是我的,如果有个风吹草动,他会很吃亏。从此他心里有了芥蒂,我一跟他要钱,他就很紧张很生气,觉得我又在算计他,又在坑他……
当我从头捋了一遍,才发觉这么多年,除了钱我们几乎没谈过别的,孩子的教育、家庭的建设、各自的亲人,甚至连感情都不涉及。这样的两个人,哪里来的爱?
姐姐听了我的分析,说:其实,你们最大的问题是从来就没有好好沟通过。我苦笑:你让两个不相爱的人怎么好好沟通?姐姐叹气:你们过的叫什么日子啊……我说:原来觉得两个人没有感情是过不下去的,可这么多年来,我发现即使两个人没有半点爱,即使相互厌恶憎恨,婚姻也还是可以维持的,也许你觉得很可悲,但我已经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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