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姑戏 庄户人庄户戏的世纪守望

黄海晨报 2020-07-17 09:18 大字

全媒体记者?谢岩

“老王爷我推马闯山东”

“来了个蝼罗报一声”

“小喽啰你报得什么报……”

草屋里,泥夯的墙上挖了两个孔,横着两根木棒,裹上秫秸,就是山西头村时年9岁的徐庆余和11岁四哥的吊铺。大清早,哥儿俩坐在吊铺上玩耍,头晚学的周姑戏《四平山》唱段犹在耳畔,就你一句我一句顶着嗓子唱了起来。

“啪———”“啪———”

两兄弟正唱得带劲,冷不防挨了两个耳光!

“唱什么唱!你奶奶走(去世)了,你们俩还在唱!”父亲一阵疾风似地穿过堂屋来到吊铺旁,劈头给两兄弟一人一个耳光。

“啊?奶奶!哇———”

两兄弟面面相觑,又不约而同大哭起来……

想听周姑戏就去山西头!?

“山西头的狗,都会唱周姑戏。”

上世纪五十年代,莒县小店镇山西头村,以周姑戏闻名乡里。全村一百来口人,要么会唱,要么会拉,每到正月里,村民徐佃选夫妇就带着村人各村巡回演戏。

“想听周姑戏,就去山西头!”今年74岁的徐庆余老人声若洪钟,“在咱山西头村有亲戚的,就住下来不走了!整个正月里,这附近村里,天天有演戏的,热闹得很!”

徐庆余1947年出生,排行老五。那个年代,供不起五个孩子都上学,母亲疼他,让他去上坪子村小学。

可是上学哪有听戏带劲?背着书包出了家门,徐庆余就和小伙伴们拐弯去了村东头的大爷爷家。

徐庆余的大爷爷徐佃选从小跟随外地到莒演唱周姑戏的师父刘光明学戏,其妻徐氏也是莒南十字路西南老淄峪村的周姑艺人,系祖辈传承。由此可见,周姑戏进入莒地已有近200年历史。

徐佃选的家,天天弦竹笙歌不断,当时已经七十多岁的徐佃选夫妇每天在家免费教戏,村里和徐庆余差不多大的孩子几乎都在他家学戏。

徐庆余和几个小伙伴们进了大爷爷家,先把昨晚的戏词说一遍,然后就相跟着去“逮翅”,就是抓小鸟。支下铁夹子,撒点谷子,等鸟来的工夫,徐庆余和小伙伴们找个崖头趴下,口中念念有词,自发自觉地背起戏词来。

晚上大爷爷还要检查一遍的。背不下来或是架子拉得不对,是当真要挨板子的。

一到晚上,徐佃选家的一间大屋子里,或是小板凳,或是麦秸拧的蒲团,坐着二三十个来学戏的村人。徐佃选坐在上方的椅子上,吹熄了油灯,教戏正式开始。

“大爷爷说,掌灯眼杂,容易到处看、不记事,若吹了灯,一片黑影里,就只听他说,他说一句,我们就跟着说一句。记下来后,再自己出去温戏。”等到戏词背得滚瓜烂熟,徐佃选再给他们上腔,即根据不同的故事情节选不同的韵。

“我爱好周姑戏,戏词记得也快,学得越多,记得越快,因为戏和戏之间总有相似处。那几年工夫,我学了70多出戏。”

赶集“盘凳子”庄户人爱听庄户戏

13岁起,徐庆余开始登台表演,第一出戏是在《卖宝童》中饰演主角小宝童,是一出两个半小时的戏。正月里,他跟着大爷爷大奶奶各村去唱戏。“不搭台子,不化妆,找块平地就开唱。”徐庆余说,有时就在村里的“牛窜栏”里,那是各家的公共场所,本是给牛拴个橛子、晒日头的地儿。戏班子一来,把牛粪一扫,几盆水泼下洗洗,空出一块大平地,好戏就开场了。配上月琴、二胡、大低胡,有时还有小京胡,“没有戏服,要是男人演女人,就穿上大襟褂子,头上大花布子一顶,庄户人都知道,那就是男扮女装了。”

传统戏《东京》《西京》《钥匙记》《三劝》《张郎休妻》等等,庄户人耳熟能详,可就是听得上了瘾。《四大京》每一出都得唱六七个小时,庄户人上午听了,回家喝口水吃点饭,下午又早早地到场地候着。周姑戏被称为“拴老婆撅子”“拉魂腔”,实在是庄户人爱听周姑戏的真实写照。

周姑戏在乡村受追捧的热度,徐庆余在1978年赶集唱戏后,感受更为真切。文革刚过,各种文艺形式解禁,徐庆余经常和周边村的周姑戏演员搭档,赶集唱戏。

一条长凳子当做幕布,凳子后,是三四个周姑戏演员,一个抱着月琴,一个拉着二胡,有时还配上京胡,场中一人选传统戏里精彩的唱段露天表演;凳子前或坐或蹲或站着赶集的庄户人。正听到紧要处,弦住声停,台上竟没了声响。一人抱着月琴走到观众席上,听得上瘾的观众五分、一毛地集上钱来。收好钱,再落座弦响,精彩的故事在周姑戏“拉魂腔”里继续,这就是周姑戏“盘凳子”的由来。

“每天都赶集!莒南的道口、十字路、板泉,那一带都透熟!刚赶了招贤集,恨不能一黑(夜)不睡觉,稍闭闭眼起来就去赶桑园集。”步行、骑脚踏车,陵阳、店子集、峤山,莒县莒南等方圆几十里的乡镇大集,徐庆余都用脚步丈量过,十里八乡的庄户人也都知道,小店镇有个唱周姑戏的徐庆余。?

一村一年一场戏庄户剧团坚定传承周姑戏

“你说一句,他学一句,这样太慢了!”

“那咋办?当年我师父就是这样教我的,我又不识几个字!”

“咱村有个海员,从国外回来带了个乌黑的家什,叫录音机,徐老师您带回家录,会计识字,让他把词给记录下来,那不还快?”

1980年,徐庆余第一次见到录音机,“乌黑的一个大盒子,这么长,这么高,还真好使!”徐庆余比划着,这个上世纪八十年代兴起的时髦电器,对如今的孩子们来说,已经是没见过的老古董。

1980年,小店镇重组改革开放后莒县第一个周姑戏剧团。徐庆余被请到镇上当起了老师,对着一群二十出头的大姑娘、小青年,徐庆余像当年的大爷爷那样,开始口传周姑戏。一出《东京》还没教完,有人想出了用录音机的方法。

就这样,二三年的工夫,徐庆余教了30多部传统周姑戏———这是周姑戏在莒县二百多年的传承中,第一次从口传戏词落笔到纸上,莒县周姑戏第一次有了“剧本”。

有了政府支持,徐庆余第一次穿上专业戏服、第一次化妆,舞台也由村里的“牛窜栏”、大集上的小角落转移到镇上的露天剧院或乡镇大礼堂。小店镇周姑戏剧团先后排演了《四大京》《八大记》等30多部传统古装戏。碁山、天宝、果庄、桑园……剧团在莒县各乡镇间巡演。

就在徐庆余教戏、唱戏的繁忙中,有个姑娘经常在剧团大门外徘徊。夏庄镇赵家岭村姑娘赵兰云,每每骑着自行车奔波一个小时到小店镇党委,在家鼓着劲,要找徐庆余学唱周姑戏,可到了门口,又害羞折返回家。

2009年,周姑戏被列入山东省第二批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2011年,徐庆余被公布为市级代表性传承人。2009年,在峤山镇周姑戏剧团跑龙套的赵兰云,终于遇到徐庆余。“和徐老师约好第二天去他家学戏,赶巧那天下大雨,我冒着大雨就去了!”今年50岁的赵兰云回忆学戏场景,眼中含笑。

所有戏词背在脑中,所有角色都能演绎,赵兰云按照徐庆余的要求,扎扎实实地学戏。峤山镇周姑戏剧团、小店镇周姑戏剧团、徐家班周姑戏剧团,十余年来,师徒两人辗转在乡村舞台上,守望传承周姑戏的庄户味道,又成为多少人心中的乡土情结和乡愁记忆。

2019年9月,在第二届山东省庄户剧团大赛中,徐庆余、赵兰云带领莒县小店镇徐家班周姑戏剧团获得了优秀组织奖,自创作品《孝心不能等》获得优秀剧目奖,赵兰云获得十佳演员奖。

如今,在“一村一年一场戏”的舞台上,74岁的徐庆余和徒弟赵兰云经常分饰男女主角,让人欣慰的是,不断有年轻人加入进来,“有青年、有小媳妇儿,也有外出打工就不唱了的,可总是不断地有人来学、来唱,我和徐老师一直都在!”

赵兰云的手机响了,有企业邀请剧团去表演。每年,他们的徐家班周姑戏剧团都参加文旅部门组织的“一村一年一场戏”文化惠民活动。除了按要求在各村演一百场戏以外,剧团还参加商演活动,每年要演出数百场周姑戏。

从刘光明到徐佃选,从徐庆余到赵兰云,小店镇的周姑戏传承,有一条清晰的脉络;从口耳相传到笔录手记,从录音视频到家门口看戏,莒县周姑戏的发展,在日渐多元的文艺形式中,因为几代艺人一个世纪以来的守望,在乡村的原野上、在庄户人的记忆里鲜活着、蓬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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