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念 刘章与城阳国
何爱东
权利、金钱与亲情相比，哪个重要呢？在皇室看来，也许永远都是前者重要，自古以来的宫廷斗争都是以亲人间的自相残杀为主题。在历史上，她仅仅是一个只有姓没有名的女子，可当时，一个历史性的抉择却摆在了她面前。在这个抉择中，一边是她的父亲，一边是她的丈夫，她该向着哪边呢？对她来说，无论选择谁都是痛苦的，可她必须做出痛苦的选择。给她带来这么大难题的是谁呢？追根溯源说，也不是外人，应该从她父亲的姑姑也就是她的姑奶奶说起。
她的姑奶奶就是当年同汉高祖刘邦一起出生入死的结发之妻吕后。汉朝刚刚建立时，吕后曾以确保大汉江山不落入他人之手的名义，主谋杀死了韩信等功臣。可现在，吕后却不再钟情于刘氏家族，尽管那些皇子皇孙是从她所出，但她却努力把权利给自己的娘家人。于是一场娘家人和自己子孙之间的斗争便开始了。
刘章，是汉高祖刘邦的孙子，齐王刘肥的第二个儿子，被他的奶奶吕后封为朱虚侯，朱虚侯常因刘氏得不到职位而忿忿不平。在一次由吕后召集的酒宴上，吕后令朱虚侯刘章当酒吏，监督众人饮酒行令。刘章亲自请求说：“臣是武将的后代，请允许我按军法行酒令。”吕后应允。到酒兴正浓的时候，刘章献上歌舞助兴。然后又说：“请让我为太后唱《耕田歌》。”吕后把他当作孩子看待，笑着说：“想来你的父亲知道种田的事，而你生下来就是王子，怎么知道种田的事呢？”刘章说：“臣知道。”吕后说：“那你给我说说种田的事吧。”刘章说：“深耕密种，留苗稀疏，不是同类，坚决铲锄。”吕后心中一惊，但默默不语。过了一会儿，吕氏族人中有一人喝醉了，逃离了酒席，刘章追过去，拔剑把他斩杀了，然后回来禀报说：“禀报太后，有一个人逃离酒席，臣按照军法把他斩了。”吕后和左右的人都大为吃惊，可既然已经准许刘章按军法行事，也就无法治他的罪了。从此，吕氏家族的人都惧怕起朱虚侯来。
高后八年吕后病重，她封自己的侄子赵王吕禄（刘章的岳父）为上将军，居北军；另一个侄子吕产居南军，以严密控制京城和皇宫的警卫部队。吕后还告诫两个侄子，等自己死后，一定要据兵卫宫，防止大臣作乱，切勿送丧，为人所制。
吕后去世后，一场更为惨烈的争斗开始了。吕禄和吕产等人正在一起谋划如何夺取政权的问题，但这事却被吕禄的女儿也就是刘章的妻子知道了。至于为什么她会知道大约有两种原因：一是吕禄不想让女儿知道却不巧被女儿听到了，或者通过其他途径知道了；二是吕禄直接告诉女儿此事，并让她监视刘章，帮助吕家成就夺权大事。
她该如何是好呢？一道没有正确答案的选择题摆在了她面前：A.帮助父亲监视自己的丈夫；B.将父亲的举动告诉丈夫；C.什么也不做。那是否会有第四种选择——— 让双方和解呢？这是最好的选择但却是最不可能的选择。如果这也能行，人类历史上就不会有杀戮了，也不会有成功者和失败者了。她在几项选择之间是否出现过两难纠结？这些我们已无从知晓，但她的答案我们总归是知道的，她最终选择的是B——将父亲的举动告诉丈夫。
这个选择，无疑对丈夫起到了很大帮助。得知消息的刘章等人，决定先发制人。他们首先使计剥夺了吕禄的兵权，之后又铲除了吕产，当然刘章的岳父也在这次诛吕行动中被杀。刘章因亲斩丞相吕产立了大功，被汉文帝加封二千户俸禄。公元前178年（孝文帝二年），刘章又从朱虚侯晋封为城阳王。
这一天，刘章准备启程前往莒地上任，可令他惋惜的是，自己的妻子却不能随他同去，因为妻子已经病故了。他来到亡妻坟前做最后告别，不由地怀念起往事。当初是妻子深明大义把岳父密谋叛乱的事情告诉了自己，才让他有机会占得先机顺利诛杀吕氏。但妻子却不能和他共享这刘氏基业，得病先他而去。正在刘章伤心之时，他突然发现妻子的坟头上长出了一棵小树苗，他近前一看，原来是一棵国槐树。刘章心想，“槐”和“怀”同音，莫非小树是妻子的灵魂转世，要他到城阳国后不要忘记自己。另外，亡妻姓吕，“吕”字上加个草字头不正是“莒”字吗。莫非是妻子让他把这棵小树带到莒城？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把这棵幼苗挖出，带着它一同去莒地城阳，开创自己的城阳国。
来到城阳后，刘章把这棵小槐树栽在了自己的花园里，悉心照料，小树茁壮成长了起来。妻子的亡灵在遥远的长安，每每思念之时，刘章就来到槐树前，看着槐树，如同看到了妻子。一阵微风吹来，树叶随风飘浮，正像妻子的长发在飘动。沙沙作响的声音，似乎是妻子在叮嘱自己，要注意保重身体，不要太操劳，也不要太思念自己。
令人惋惜的是，刘章在莒仅两年就去世了。他和亡妻所生的儿子刘喜继承了王位，继续为建设城阳国而努力。刘章开创的城阳国共历九代十王183年，直至公元6年王莽篡位，废除城阳国，城阳王刘俚被贬为城阳公。第二年，刘俚又被削爵为民，至此，刘氏在城阳的世袭结束。
然而，当初和城阳国同龄的那棵代表着刘章夫妻深情的槐树却一直活着，成为后世莒人寄托哀思、追忆历史的实物。元代于钦在《齐乘·古迹》一书中还有记载：“城阳景王庙（刘章谥号为“景”）莒州城内……庙久废”，说明元代还有古庙残迹。下文又云：“州署内有古槐，半体如枯槎，而根叶繁茂，相传是章手植”。清代翰林管廷鹗也有诗云：“宿草牛眠燕将垒，古槐鸦噪景王祠。”刘章手植槐，成为莒城一道景观，它所在的地方就叫老槐树底。可惜的是，文革期间，见证了莒城沉浮沧桑后的老槐树终于走完了自己1800年的历程，被人为砍伐了。
槐树已乘怀念去，此地空余槐树底。在老槐树被伐几十年后，人们又移栽了一棵大国槐于原来的地方，这权当是老槐树转世或者它的子孙吧。随着莒县打造文化名城战略的实施和莒国古城的重建，老槐树的故事又开始生根发芽了。国槐，国怀也，是人们对城阳国历史之怀念。
（作者单位：莒县广播电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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