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岁老人”进城记
何爱东
我生在一个小山村，那里有我的父老乡亲。经历了冬的严寒，迎来了春的温暖。我张开惺忪的睡眼，眺望着熟悉的远山，一切生机盎然。老哥、老姐也醒来了，我们互相寒暄，诉说着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变迁。
老哥说：“我都在这里生活了快一百年了，年年都是老样子，我多想到繁华的城市去看看！”
他正说着，鸟儿突然扑棱全飞走了。原来，有一群陌生人正朝我们走来。陌生人来到老哥跟前，拍了拍他的腰说：“不错，不错。”
“你们是干嘛的？”
“我们，要带你们进城。”
“进城？城里啥样呀？”老哥激动地问起来。
“城里可好了！有高楼大厦，有车水马龙。还有很多人关注你们！”
“好呀！好呀！我要进城！”
于是，这些人马上动起了手。可是，没想到的是，这些人首先把老哥的头发弄掉了，老哥疼得直叫。我大声呼喊：“你们这是干什么？快住手！”那些人不但没停下来，而且接着又砍老哥的手。
一阵风刮来，我努力伸展我的手臂，想去扶一把晕厥的老哥，可是，来人突然又对我动手了！他们也开始折我的头发，砍我的手。我跟他们理论，那个领头的却说：“只有这样，你们进城才能生活下来。我才能靠你们在路边赚钱。”
“谁说我要进城了！我不进城！我一把年纪了，我哪里也不去！”
“恐怕来不及了，我已经买下你们了。”
……
等我从昏死中慢慢苏醒过来时，已经是在一个陌生城市了。我的胳膊，我的头发，我的脚趾，统统被他们砍掉了。我刚要开口呼唤同伴，伤口的剧烈疼痛，又让我昏了过去。半睡半醒中，我听到有人在说话：“给他们挂吊瓶吧！万一死了呢。”
不知过了多久，我又苏醒了。我看到，我和老哥、老姐满身被挂满了吊瓶。我呼喊他们，老姐弱弱地答应了一声，老哥始终没有回答……
一天、两天……二十天过去了，我和老姐好歹渐渐长出了一些头发，但原先粗壮的臂膀，却再也无法长出。我们比以前丑多了，身体也弱多了。更让人伤心的是，我那可怜的老哥哥，始终都没能睁开眼看一看这繁华的都市，始终没能呼吸一口这充满汽油味的空气，连他的尸体也没能引起人们关注。
在这里，我和老姐每天都在路边忍受着，真不知道，还能苟延残喘到什么时候。“岭外音书断，经冬复立春”，我们终于熬过了一年光景。春天里，大街上挂起了“植树造林，绿化家园”等标语口号，看来，植树节到来了，城里人又开始了新的绿化。我看着忙忙碌碌的人们，忽然，我发现，人群里竟然有我老邻居的身影！还是去年那些人把她带来了！
我不住地呼喊老邻居，她终于有一点反应。我急切地问她：“你怎么也被弄来了！我们的家，我们的家现在啥样了？”老邻居有气无力地说：“家，家，家里到处是荒凉的坑了。”
……
此刻，我是多么怀念那静美的山村生活，多么想恢复以前健全的身体，多么想逃回我的老家。可是，我一点办法也没有，因为，我只是一棵老树。
风呼呼刮起来，我只能不住地责问这群人：“你们不是整天说要保护环境，要绿化家园吗？但，但你们不能为了美化城市，而破坏乡村呀！绿水青山才是金山银山！”可他们，他们根本听不见我的声音，只是在高兴地数钱。（作者单位：莒县广播电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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