莒之联姻：春秋经里的悲情叠影
柳树营
一
春秋经里的联姻，不谈爱情，只有国家利益捆绑下的联姻。
微言大义的春秋经，冷灰色调的春秋经，一派权谋纷争的春秋经，委实不宜爱情。
要有爱情也只是些悲情叠影，而真正的爱情只在诗经里。
春秋莒国关涉的联姻，自然不能例外。
而莒国最早的联姻，则在公元前721年，莒人入向里。
当时，向国为了与毗邻莒国的和平相处而联姻，将宠爱的女儿向姜嫁与莒子。然而，没有爱情的婚姻，一个不能屈从政治的女子，引发的后果却是灾难性的。
春秋三传载：向姜不安心在莒国生活，就借故回向不归。莒子起兵挺进向国，抢回了向姜。其后不久，就夺取了向国。
不带感情色彩的春秋，淡化了悲剧的底色。而无疑，这样的联姻不但是失败的联姻，更是付出了一个国家存在的联姻。
这是向国所没有想到的！
二
春秋的时光，不徐不疾，依旧按照命运的轨迹前行。
莒兹丕公时期，鲁僖公的正卿公孙敖（谥号穆伯，庆父之子），是鲁国声名显赫的“三桓”之一，他从莒国娶了戴己为妻，戴己的妹妹声己跟着陪嫁，戴己生子谷（谥号为文伯），声己生了难（谥号为惠叔）。
公元前626年，鲁文公元年春天，周王室派来内史官叔服参加僖公的葬礼。公孙敖听说叔服会相面，就带着两个儿子谷和难相面去了。国君大葬，他却有心思相面，可见他多么的不靠谱。
这年冬季，文公派公孙敖去齐国为自己聘娶妻室，这证明了文公还是很看好这位堂兄弟的。
后来，当戴己死后，公孙敖又想再娶莒女为妻。这应该是因为莒国的女子既漂亮又贤惠，而深得公孙敖喜爱的缘故，于是就再次来莒国聘问，莒人却以“应当扶声己为正妻”拒绝了他。
而公孙敖便以替堂弟东门襄仲（鲁庄公之子公子遂）聘妻为借口，得到了莒国的同意。
公元前620年的冬天，莒纪公在位之时，徐国攻打莒国。莒人便请求与鲁国结盟，公孙敖就作为特使到莒国会盟。同时他还有一个任务是为东门襄仲迎娶莒女。
当公孙敖到达莒国境内的鄢陵，在城楼上，见到出嫁的莒女己氏非常漂亮，就被其美貌所吸引，竟然不计后果与禁忌，做出了惊人的举动：娶莒女为妻。
为此，受到羞辱的东门襄仲异常气恼，他在征得鲁文公同意后，欲讨伐之，要知道东门氏在当时权倾朝野，在鲁国公卿中，是比“三桓”势力更大更强的。因此，公孙敖差点引来家族之祸。
幸得叔仲惠以国家利益与公卿团结为大局，进行了及时的劝谏与调解，才让襄仲放弃莒女，令公孙敖送己女回莒国，遂暂平干戈。
然而转年间，公孙敖借吊唁周襄王之机，在半路折返，卷着吊丧的礼物跑到莒国，找他那位莒国的女子，追求爱情去了。看来公孙敖还是念念不忘旧情，这在春秋是令人大跌眼镜的事情。
而鲁国只好立他的儿子孟孙谷为世子，是为文伯。
且说，公孙敖在莒国跟己女过上了快乐的幸福生活，几年间，接连生了两个儿子。他又想回国，文伯就替他向朝廷求情，襄仲以不许公孙敖参政为条件让其回国。没有权势、抑郁困居三年之后，觉得无聊的公孙敖就带着全部家产再次逃到莒国。
后来，文伯中年病故，立其弟孟孙叔难，史称惠叔。
公元前613年，鲁文公十四年，莒纪公七年。公孙敖可能感觉身体不行了，就又让惠叔送重礼，再次请求回鲁。得到批准后，公孙敖却死在了齐国，这时是九月份。最后，在各方努力下，他的灵柩才辗转运回鲁国安葬。而公孙敖的葬礼，规格比照庆父，都以罪降格。
公孙敖因为喜欢这个莒女，丢弃了权势，损失了声名，最后客死他乡；也因和东门氏（襄仲）的冲突极大地削弱了孟孙氏的政治势力，也使家族蒙羞。
史书认定公孙敖好色，放着正卿不做，不爱高官，爱美人。对此持反对与否定的态度。
然而，我却从春秋三传简约、跳跃、闪烁的字缝里，看到了爱情的影子。因为要说公孙敖好色的话，鲁国应该有足够的女子。而好色之徒，是不会对一个女子专心不二的。我们还可以说，公孙敖对莒女一直有一种坚守不舍的爱情，而始终不渝。
这在春秋时代的公卿君主之间，是一种难得的存在。
三
在周简王时代，按照春秋三传的推演，应该是莒国的莒渠丘公之时。莒国的联姻，又一次出现在春秋经里。
这代莒子生有三女，长女嫁鲁成公生鲁襄公，这是与鲁国的联姻；次女嫁鄫子（时泰），为先夫人生子巫，卒后鄫子继娶小女，这是与鄫国的联姻。
而后夫人无子只生一女，还嫁回莒。这样，交叉的联姻，使得莒与鄫又为姑舅婚，所生子即为鄫家外孙。后夫人性情强悍，又溺爱已女，便迫使太子巫奔鲁。
公元前567年，趁鲁与鄫未有提防，莒君犁比公拥兵突入鄫国，扶鄫之外孙嗣位，鄫君成为莒姓之人，这可是形同灭国的事情。所以，《左传》说：“非灭也，以外姓嗣位，灭亡之道也。”
这次莒鄫联姻，导致了鄫国形同灭国的巨大震荡。而莒国也似乎未能攫取到多少利益。倒是导致了公元前555年，晋国主持的湨梁之会上，晋平公因为鲁国的申诉，拘拿了犁比公，成为他一生功业里的一大耻辱。
四
莒之联姻，在春秋三传中的记载，除上文外，还有与齐国、吴国的联姻。则见于公元前542年，犁比公被殺的那年，因为他在展舆与去疾，这两个子嗣间的立储问题出现反复，而引发了展舆的借兵杀身而篡位。春秋左传交待了去疾的母亲是齐女，展舆的母亲是吴女，这是犁比公与齐国和吴国的联姻佐证。
春秋里面，莒国的联姻都关联着大事件。
莒国与列国的联姻，在春秋时代是较为普遍的，因为这个时代的联姻，除了门阀观念，更是有关国家利益与政治联盟下的裙带联结。而因为史实的记载所限，更多的联姻，我们无法得知，但可以一斑窥豹。
而通过近现代以来的考古，我们又发现了春秋早期莒国的墓葬中出土有莱伯所作的媵器，则证明了与莱国的高层联姻。
今天，回看莒之联姻，或者春秋诸侯国之间的联姻，体现了那个时代对待婚姻的价值观念，与国家利益必须扣合的婚姻捆绑，不谈爱情，没有恋爱。而尤其是女性，对自己的婚姻是没有选择权的，有的，只是命运的安排。
所以，这样的婚姻大都是扭曲的，畸形的，其本身的牺牲与隐含的悲剧便是常态。
然而，春秋莒国的联姻，并没有在根本上改变莒国在诸侯中的关系，也没有改变莒国在春秋的走向。这只是春秋风云跌宕的时代里，一次次插曲与花絮、一些悲情的叠影而已。而无关结局，只有牺牲，只有个人命运的一次次屈从与无奈！
更有风中历史久远的叹息……
（作者单位：莒县微电影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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