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执掌历史命运的身影（下）
柳树营一
公元2018年十月二十八日，临窗写这篇文字的时候，初冬的第一场雪正在莒地簌簌而下，初雪落地无踪，一如历史的迷离。我的思绪也回到了春秋莒国犁比公时代，回到他生命结束的历史节点上。
公元前542年十一月，也是个冬天。春秋时代的雪还未落下，而莒国的天空已经阴云翻涌，一股凛然的冷风自都城而起，风卷起的不仅仅是落叶，更有一种久酿的杀气与血腥。
这时，被废掉太子之位的展舆，暗中利用国内反对犁比公的政治力量，策动宫闱政变，杀死了未加防范的父君犁比公，然后篡位。
这种杀气与血腥，初起于犁比公立储的态度上。他先
二
由于莒国内部支持展舆与去疾的两个利益集团的博弈，导致了国家动乱的多米诺骨牌。
公元前541年三月，鲁国的季武子趁乱带兵攻打莒国，占取了郓地。三月二十五日，晋、楚联合诸侯结盟，莒君去疾就向盟会控告郓邑被夺，楚国对晋国说：“重温旧盟的会还没结束，而鲁国就进攻莒国，亵渎了神圣的盟约，请求杀了鲁的使者。”楚、晋想替莒国出手，这时候，鲁之叔孙豹与晋之赵孟就为鲁国进行辩护，最后，会盟对莒国提出的申诉只好不了了之。
公元前538年九月，因著丘公即位后没有安抚鄫人，他们就借机背叛起义。
公元前537年夏天，展舆的党羽牟夷也带了牟娄城、以及防与兹两个私邑，叛逃到了鲁国。秋七月，为讨伐鲁国接受牟夷的叛逆行为，莒著丘公便出兵伐鲁。然而莒军在鲁邑的蚡泉，因未加防范，还没有摆好阵势，就被鲁人叔弓打是立展舆为太子，后来又趋向于去疾。这就为利益集团的政治诉求，提供了不同的选择，导致了两个公子间形成了太子势力的不同拥戴者，给内乱准备了条件。
至高权力的掌控本就经不得半点风吹草动。
面对风云突变的内乱，去疾只好逃往姥姥家所在的齐国避祸。
而展舆即位后，缺乏治国之道，不懂延揽人才。又盲目取消了公子阶层的高额俸禄，来减轻国家负担，却迅速引起他们的反弹。于是就遭到了公子们的联合弹劾。
这年秋天，公子们的策反得到了齐国的回应，齐公子鉏护便亲自护送去疾回莒，被扶上位，是为莒著丘公。被迫下台的展舆只好逃亡吴国的姥姥家。
春秋的著者假借君子的话评论此事：莒国展舆不能立为君主，是丟掉了人才的缘故啊！人才是可以丢掉的吗？连《诗经》都说：“无竞维人”啊！败了，只好铩羽而回。
前532年秋七月，鲁国正卿季平子等率领军队讨伐莒国，占取郠地，奉献俘虏，首次在毫社用人祭祀。此事，在春秋应该是很大的事，不知为何《春秋》轻易带过，而无下文。
这就是著丘公时代发生的大事件。莒国丧失了郓邑、牟娄、郠地三大城邑，以及防地、兹地两座私邑。莒国西、北部城邑及土地大量尽失，甚至著丘公还一度从西部边境撤防了。
公元前529年秋天，莒著丘公参与刘献公、晋昭公、宋元公、卫灵公、郑定公、曹武公、邾庄公、滕悼公、薛伯、杞平公、小邾穆公等在平丘的结盟。并且再次申诉鲁侵莒邑，为惩治鲁国的罪行，这次，大会决定取消鲁昭公的参盟资格，并拘捕了其正卿季平子并押往晋国。直到第二年春天，季平子才被允许从晋国回到鲁国。
这算是会盟对莒著丘公的一个交待。三
公元前528年八月，一生屈辱求存、功业凋敝的莒著丘公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其在位时间13年。他的公子狅继位，史称莒郊公。
老子死了，儿子却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悲伤。这在春秋，尤其是以“孝”为礼的莒国，是为国人所厌弃。于是反对之声高涨，而士卿阶层也想废掉他，改立著丘公的弟弟庚舆为君。
这样，又引发了利益集团的内讧。这时候有资格上位的还有公子意恢，他与郊公交好。大夫蒲余侯兹夫却讨厌公子意恢而喜欢庚舆。公子铎却交恶于郊公，于是他就利用蒲余侯说：“你杀了意恢，我赶走国君而接纳庚舆。”蒲余侯答应了他。
这年冬十二月，蒲余侯就借机杀死了有贤德的公子意恢，郊公也被迫逃亡到齐国。公子铎就从齐国接回庚舆，并得到齐国的隰党、公子鉏的护送，而且莒国还割让了土地给齐国。
这次内乱，莒国的国力再一次受到消耗。
公元前527年，又一任国君在利益集团的操控下上位了。这代莒君为莒共公庚舆。赶走了国人厌弃的莒郊公，莒国人民迎来的依然是一位奇葩的君主。
庚舆上位后，其暴虐的性情与特殊的癖好开始展现，他喜好铸剑，只要铸成新剑，他必定以人试剑。对此，国人深以为患。
公元前523年，齐国的高发率领军队攻打莒国，莒共公败走到纪鄣城，齐国又派孙书追剿。当初，共公因为试剑，而杀了一个妇人的丈夫。妇人就远离都城，到纪鄣城寡居，以纺线为业。当她听说国君逃到此城后，就想报夫君被杀之仇。于是搓绳量了城墙的高度，在夜里把绳子扔到城外，让齐军缒绳而上。齐军得此内应登城而入，莒共公闻讯惧怕，弃城而逃，七月十四日，齐军进入纪鄣城。
公元前520年的春天，齐国再一次攻打莒国。这次是北郭启领兵而来，莒共公打算迎战。大夫苑羊牧之就劝谏：“这次，齐国前来的将帅地位较低，他们的要求不会很高，不如暂且向他们低头，尽量不要激怒这样的大国。”共公却不听，就在莒地的寿余打败了齐军。
而齐景公遂再派强兵攻莒，共公看事情不妙，只好求和。齐国便派司马灶前来莒国结盟，然后莒君又前往齐国会盟。但齐国却在稷门之外与莒国签订盟约，这显然是有意蔑视莒君，国人从此更加厌恶莒共公。
公元前519年，莒君庚舆又打算背弃与齐之盟。
莒君的反复无常，令国人愤怒。秋七月，大将乌存就率士卿阶层驱逐庚舆。庚舆只得出逃，而听到乌存手持殳杖站在路边时，却害怕会被拦住杀死，不敢出城。
苑羊牧之就对他说：“君主尽管过去吧，乌存是凭勇武与大义闻名的，怎么会用杀死国君来成名呢？”因此，庚舆就逃亡到鲁国去了。
这样庚舆的在位时间只维持了九年，而这九年，却是莒国在春秋晚期又一低迷衰落的历史时期。
于是，齐国又把郊公己狅送回了莒国。前518年，己狅再次接任国君。
公元前516年秋季，莒郊公参与了鲁昭公和齐景公、邾子、杞伯结好的鄟陵之盟；前510年冬天，参与晋、齐、宋、卫、郑等国为周天子修固城墙；公元前506年春三月，参加了晋、宋、鲁、蔡、卫、陈等18个国的召陵之会，意欲伐楚，却半途而废。
以上是见诸春秋的郊公事略。
公元前481年五月初一，春秋莒国第二十七世莒子己狅去逝，这月天象有日食出现。己狅执国38年，是在位时间最长的一代春秋莒子。他的一生虽无建树，但这一时期，应该是依附于齐国，并跟春秋大国维系了较为稳定的外交关系，也维系了莒国在春秋后期较为安定的存在，也可谓是守业之主。
四
己狅去逝的这一年，是春秋走向最后岁月的重要年份。
这一年是鲁哀公十四年的春天，鲁国贵族、三桓之一的叔孙氏在西部的大野打猎，他的驾车人子鉏商猎获了一只怪兽，认为不吉利，赏赐给管山林的人。孔子得知去看，说是麒麟，然后收下它。
然后孔子感叹道：“麟者，仁兽也。有王者则至，无王者则不至。孰为来哉！……乃吾道穷矣！”
孔子遇麟而生，获麟而死。自此绝笔于春秋。
《春秋》的编订，在“为尊者讳、为贤者讳、为亲者讳”、在“不语怪力乱神”与“微言大义”的原则下，其历史的记述是有隐晦与偏离的。这样的《春秋》是令人遗憾的《春秋》！
而不在主流叙述主体下的莒国历史更似风吹帷幔、雾隐楼台，这是无可奈何的历史缺憾。而在这缺憾之中，我们还是能够追寻到春秋莒国，那些曾经执掌历史命运的身影，而生发出的依然是对历史的无力感与深深的叹息。
要紧的是，我们能否从历史的叙事里，看到似曾相识的场景与我们自己的身影？（作者单位：莒县微电影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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