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楼下电灯电话
于永达
小时候,听大人说起什么是现代化,现代化就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自来水大喇叭”。
四十年过去,我们对现代化的标准早就不可同日而语,而当年却是广大干部群众实实在在的奋斗目标。
楼。县城有楼房的历史不过几十年,我读书的时候就遇到过第一次看见楼房的人。那年,县一中楼前来了一位农村妇女,问我说她家孩子在三楼,从哪上去?我说我也上三楼,我陪你吧。这位阿姨第一次走楼梯,一步步显得很紧张。我把她领上三楼自己走了,等我出来看见她还在楼上,看样子没找着孩子。但她关心的不是这个,认真问我说:“这个同学,下楼再从哪下去?”我只好又学一次雷锋。
电灯。我的童年,在农村是没有电灯的,家家点“洋油”灯,好一点的用有灯罩的高脚玻璃油灯,灯芯宽亮度大,还防风。这种灯多半公家单位用,住家不敢长用,使不起那煤油——— 虽说几毛钱能买一大瓶子,但村里代销点经常断货。记得我姥姥家不点煤油灯,那里靠近煤矿,多能弄到叫电石的东西,当地人用它做的灯叫“嘎斯灯”,现在想来应该是用水泡电石产生一种可燃气体,点了发亮光,比煤油灯亮度大多了,但是不安全容易伤人,而且还有一股子臭鸡蛋味,在屋里时间长了头疼。我忘了第一次见电灯是什么时候,开关用拉线,大人看不见时,我总吧嗒吧嗒拉个没完,看那灯泡一明一暗分外有趣。北部乡镇接电线晚,好容易接通了,拧上电灯泡却总不亮,村民问电工几时亮?电工说得晚上8点来电。村民急了,骂道:“晚上8点都上床睡下啦,来了电照啥啊照。”这个段子也是真事,地点人物就不说了。
电话。那年月的电话可了不得,得有一群人昼夜维护它的运行。这边按着话机转几圈摇把,有个叫总机的地方传来女声慢悠悠地说:“要哪来?”这边赶紧说要什么单位,总机就把你这边的插头拔出来,插到那个单位上,接通了但是信号很弱,似有似无,你就得有多大劲使多大劲,喊:喂—喂—给我找某某某接电话!然后那边快速跑出去找人,找来了又得声嘶力竭喊一通,打个电话累出一身汗。我记得那时打电话都不说“喂,您好”,多半说“喂,同志”。这个称呼放之四海而皆准,老同志小同志,格外亲切。
自来水。第一次见“自来水”是1978年我家搬到县城。县医院的生活区,每排平房前边会有个自来水龙头,人们排队取水,家家有个水缸备用,到冬天自来水管冻住是个大麻烦,所以几乎所有的水龙头都被火烤得乌黑。孩子们不管这些,按着水龙头戏水是个乐子,渴了拿嘴对着水管撅着腚一顿猛灌。也有把自行车气门芯装进清水,装上圆珠笔头滋水,是夏季里玩童们的拿手戏。用上自来水之前,我们在乡下一直吃井水。水井,最能引发游子的故乡之恋。数百年前先民定居于此,筑房掘井,繁衍生息。一眼石头老井,清澈幽凉,映照着日月星辰,也滋养了一方百姓。我们老家取井水的方式简单实用又富有技巧,没有“辘轳”之类的设施,只拿钩担挂着水桶贴水面旋几下,猛地一沉,水桶就满了。装满两只桶,踩着小街的石板晃悠悠挑回家。井台周围也是乡间传播新闻的热闹去处,但小孩子是不可以随便独自到井边玩耍的,民间谚语里形容事情紧急,有“贼上墙,火上房,小孩趴在井沿上”的说法,那真是十万火急刻不容缓。
大喇叭。至于这东西在我出生时已经铺天盖地,我生于文革中期,幼小的生命伴随着各种喇叭声成长。我们感兴趣的是,大喇叭的屁股上有很大的磁铁,我们从报废的喇叭上拆下磁铁,找绳子拴着到公社西边河滩上来回拖拽,几个回合就沾满了铁屑,跟个小刺猬一样,把铁屑收集起来,抬到废品站能卖五六分钱,攒着等逢集的时候买块熟肉,一家人吃着可香可香。大喇叭时至今日也还是我们乡间村级通讯的重要手段,村领导先敲,后吹,然后会用它哇啦哇啦讲半天。在我老家,村支书讲话前必要放流行歌曲,一首《昨夜星辰》在村子上空唱了二十多年。村领导在喇叭里讲话的内容丰富多彩就不点数了,曾经读过一则“支部书记谈文艺”,好像是崔永元的《不过如此》里的,大意是某村请来电影队,公社干部家属们抢先占了好位置,社员们有意见,支部书记用大喇叭喊:“请你们把场地让一让!让社员同志们进去!我们社员文艺活动比较简单,除了搞一搞男女关系,就剩下看看电影了!”
如今,住平房的日子已经成了奢望,我和现在的楼上楼下邻居,姓什么叫什么干什么一概不知,电灯电话自来水都已经是基本生活条件,只不再弯腰直接喝自来水,物是人非,早没那个胆了。
(作者工作单位:莒县卫生和计划生育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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