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甘愿为诗耗尽一生之力的女人 记广西钦州女诗人明素盘
王法
玫瑰,玫瑰
明素盘,一个用诗歌构筑宏大主题的诗人,“爱”贯穿于她诗歌的全部领域。这一主题在她的“玫瑰系列组诗”中彰显得尤为强烈和鲜明。
陈超先生的“诗论”说,诗歌是感官经验,生命情绪与活泼的心智相遇。诗歌是由感性而生的。
在以玫瑰喻爱的诗句里,诗人首先将象征爱情的玫瑰,异化为一个鲜活的生命体,以“起伏”“奔跑”“消逝”“风”与“花瓣”赋予玫瑰以生动活泼的灵性。
然而,尽管爱情如玫瑰一般艳丽、令人迷醉和神往,但是,她又是不可捉摸和迷幻的。“她栖居于抽象与矛盾的词中”“你不可追赶她的决绝与背影”,为了得到真正的爱情,需付出毕生之力。由此,更加折射出爱情的美妙和珍贵。
在《玫瑰组诗》某些诗歌的题目下,诗人常常设置一句引题诗。
——意识里的玫瑰
――当大雪降落,我想到更为孤独的玫瑰
――我将踏着星辰,走过你所有的寂静
――没有月光的晚上,我是你全部的隐喻
――我爱,你就在我的时间里安居
这些引题,集中精致地概括了全部组诗的题旨。这种构建手法不啻体现了诗人高明的诗歌建构技艺,无疑为读者进入诗核铺设了一条捷径。
保罗·策兰说:“诗歌从来不强行给予,而是去揭示。”陈超先生的“诗论”说,我们在读那些优异的诗歌时,会感到诗人是将自己的经验一点一点“捺”入文本中去。优秀的诗歌关心的不只是可以“类聚化”的情感,更应是个体生命的经验。类聚化的情感只能“呼应”我们已有的态度,而个人的精妙情感才会“加深”乃至更新我们对生存和生命的感受与洞识。
在《玫瑰组诗》里,诗人以独特的内心感悟与情感,以灵秀欢愉的词语,将内心无二的爱的情感体验与渴求和向往“捺”入了玫瑰这一美妙天成的物体之中,借以抒发了生命体复杂而又美妙的情感感受。在《玫瑰组诗》中,诗人的用语倾向是欢愉和颇具趣味的,并由此,赋予了诗歌以丰沛的趣味性。“诗歌的趣味或者说有趣味的诗歌必然会有效地避免‘滥情’与‘说教’两大宿疾。”
我想她会是你,当大雪降落
想到更为孤独的玫瑰
许多痛苦又美好的事物
正穿越时间的山谷
当我提到曙光时,它就落在薄暮深处
而我意识到许多事物迅速后退和消失
玫瑰,你的孤独正悬于某处
溢出身体的飘雪和冥想
拥有血脉和独立的态度
于词汇空白处,独赏皓月
在布满铜镜的小径婀娜
当知更鸟衔着灯火飞过脚下土地
我想你一定是她,深至彼此灵魂
又长出新枝又长出孤独
告诉我――是谁在远方哼唱
在这样的诗句中,我们会看出,诗人的日常的“经验”是“呈现”的。我向来不主张把诗写得过分美轮美奂,从而使其沦为象牙之塔里仅供人瞻仰和远观的尤物。诗歌的呈现一定保有现实的疼痛。明素盘的玫瑰诗是从现实的泥土里生长出来的,是带着露珠、尖刺、包蕴鲜活、灵秀的生命之花,是承载着诗人美妙向往的爱的载体。
她的诗来自生活,是出世与入世,面对与逃避,爱与痛的艰难抉择情境中的苦吟。“它们来源于现实,也必将影射现实,不论在语言,还是在心灵方面,都应该创生出更新更有效的艺术鉴赏角度。”这段话出自于诗人明素盘之口,这一点诗人与笔者是高度认同的。诗人情感之痛、心灵之痛、肉体之痛无不寄托在了“玫瑰”这一美艳的尤物之中。只有剥去“玫瑰”那沙丽般美妙、迷幻的表象,深入内质,你才能窥见诗人那颗在现实的此岸与彼岸中苦苦挣扎的灵魂。此外,《玫瑰系列组诗》在彰显诗人喻花与爱“超置本我心灵的观照”之外,还包蕴和呈现出另一个重大的主题,那就是“大我”。由诗人个体经验的感知上升到人类的整体情感的洞见。在当下物欲泛滥,造成对人的精神毁灭性的冲击和碾压下,爱情、友情、亲情统统扭曲、变形,人的精神生活界域空虚、苍白、寡淡,出路何在?《玫瑰系列》道出了整个人类精神乃至灵魂的焦躁,并由此提醒人类进行认真的反思和回归人性本源。
用诗歌与灵魂私语,人与神的相望与对置
在她的《青藏高原》(组诗)中,诗人以苍劲雄壮,豪迈飘逸,沉郁顿挫,空灵生动的笔触,写出了青藏高原气势磅礴,雄健豪放的状貌。《青藏高原》与《玫瑰系列》是迥然不同且差异极大的两种题材。玫瑰系列曲笔俊逸、细腻精致,青藏高原旷达高远,雄浑悲壮,由此彰显出诗人驾驭各种题材的不凡功力。
诗歌是幽境之神探寻生命密码的触须,“诗是处于暗哑之地的潜在知音的交流”,即是读者与诗人情感与感知的交流。是诗人心灵乃至灵魂与“诗”的交流,也是诗人以诗与天地、神灵的交流。青藏高原地处青海与西藏的交界处,数千年来这里被视为最神圣的神佛场域。人们往往不避艰险、跋涉万里前来顶礼膜拜,渴求一竭神迹。诗人也不例外,在身处神秘之境,以新奇的感官,以魔幻般的诗语描摹着山川、林海、峡谷、宫殿的神秘和雄奇。神秘的仪式感,在沉郁的词语外延的颤动中。“固化的语言脱离了母语的实用性,而幻化成为诗的语言。而此刻,诗人也往往在不觉中全然忘记了本身,将整个感知全部转换成对诗歌的专注,在这种忘我的沉浸下,一首首好诗由此诞生。”——陈超先生“诗论”。
以下的这首诗,私以为是这组诗中的精品。有效阅读是对诗歌最高的敬畏,也是对诗人应有的敬重。
风中的布达拉宫
那么,听它用沉默继续歌唱
那么,给予布达拉孤峰更多的想象
一座宫殿,风中的转经轮与低低的祈愿声
被世人引申,成为信仰、爱、或更多
而,我感到唇语中的雪山与布达拉宫的光
它更是远古的镜像,深海中空荡的圆满
神不解释何为神,燃烧的落日下
幻化千年花香,冥冥中继续发力
云叠着云,旷古的风一直吹
迂回曲折,在山的脊背上飞翔
沿着白墙与红墙的时间缝隙
吐出凹凸暗语,在隔世的光线中流离
叠砌经卷中的红衣喇嘛,使人迷惑
系着铜环高起的墙外,我看到
更多匍匐的身体,虔诚的信徒与子民
风水写在脸上的土地,那些手和赤裸的手臂
是否膜拜中与布达拉宫的屋顶
成为高原的卷首语
与唐卡、经卷、缎锦与红幡一起
仰望中释出神圣之火
告诉我,那流逝与幻灭的,可是永生?
诗人也渴望一触冥冥之中的神祗。然而,诗人毕竟是清醒的。在这里,诗人并非一味地铺陈和展示高原之地的雄奇,而是以比兴的技法,雕塑出在这样的苦寒之地生命的坚韧和尊严,在这块神佛至高无上的土地上,生命才是真正的主宰。不管这块土地上的芸芸众生,如何以卑微的身躯匍匐在神亦或佛的脚下,但是,他们的精神却永远高居于布达拉宫的屋顶之上,他们的生命尊严之光闪烁在天地之间,成为这块土地永恒的象征。
诗歌是诗人心灵的物语
纯粹的诗歌拒绝任何界域的标签,它是天上的精灵,也是人间的精灵,更是宇宙间最自由的精灵。然而,它植根于泥土,植根于厚重的大地,他的根永远在人间。离开了人间的烟火,它充其量只能是一缕缥纱的清风。
除了上述的《玫瑰》系列组诗、《青藏高原》组诗以及本文尚未提及的《黄土高原》组诗之外,明素盘还写了许多首(组)其它题材的诗歌。如《晚云》组诗,及《一只鸟》《提灯的人》《醒着的人》《对面的列车》等优秀的诗篇。
一只鸟它在落日与戈壁之间每一次向上的力把自己抛向更大的虚空像一枚叶片完成另一种飞翔我惊讶于它的姿势忽上忽下的翅膀似乎忽略自身将渺小的影子放下每一次振翅时我的思绪间留下的缝隙从未如此释然而 想象在词语间穿越它飞得更高时大地在黄昏中慌乱
此时它远离了炫目的光芒
还有什么能像这一只鸟
勇敢地把自己掏空
这是一只什么样的鸟?读这首诗时我的脑海中不觉间想到了高尔基笔下的海燕。当年的海燕是一只革命的鸟,离人间太远。而诗人明素盘笔下的这只鸟却是一只人间的鸟。一只寄托了诗人渴望自由飞翔,然而并不高蹈,永远做一只鸟,做一只把自己掏空、虚怀若谷的鸟。体现了诗人与世无争,淡然于世的良好心态和品质。
对面的列车
我无意躲避什么
仿佛面对另一个自己
迎面奔驰而来的
每个瞬间都被迅速转移
像相遇的某些东西
正从缺口涌向我的身体
像逃跑的飞翔的鸟
而 远去又消失的恐惧
死而复活
把我置身于重重包围中
这多像一面魔镜
我看见幻象
看见许多的自己向自己奔来
而 那些沉淀的生命片断
终不能被再轻易夺去
一首诗歌所产生的冲击力给予人心灵的震撼,绝不亚于雷电之于大地的撼动。这种表象柔性实则锋利的冲击,是诗歌的利器。初读《对面的列车》这首诗,我便感到一种强烈的冲击,这种冲击我在诗人其它文本中也多次感受到。我反复阅读这首诗,甚至仔细地将这首诗做了词语的拆解,试图找到这种冲击力的来处,我失败了,并终于明白了,这种对于词语的拆解是无效的。一首诗的冲击力,并非诗人对词语的随意设置而产生,而是诗人围绕主题对于所掌握的词语内质精确的了解、精当高超的选用、词语与词语的有机熔铸所自然产生的一种精神的闪烁力。这种精神的闪烁力是诗人的长期历练——天赋、经历、阅读、学识、修养、思考、思想意识、人生态度,等等综合素质的体现。这种综合素质是一个优秀诗人的必备品质。诗人明素盘无疑具有了这种综合素质。然而并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勤奋的结果。
诗人明素盘的自诉:“我自小习诗,写诗时间如要追溯就回到1985年开始,以小题目写些朦胧诗,真正意义上的诗歌写作是在1994年在《钦州日报》的首次发表后开始,记得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文字变成铅字,触动大,印象很深。我至今发表和没发表的诗歌应有两千多首了。”
诗歌是诗人心灵的物语。明素盘将自己称为“诗痴”,她对于诗歌的痴迷由此可见一斑。
文本是诗人的护照。明素盘以其一组组优质、可供有效阅读的诗歌文本,无可争议地证明了她优秀诗人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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