坭兴陶金牌获奖记李世川
1912年2月初,孙中山以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的身份在南京接见了美国派遣以私人身份访华的旧金山著名商人罗伯特·大莱,大莱转达了美国希望中国作为一个东方大国参加美国将于1915年在旧金山举办的巴拿马世博会。当时南京民国临时政府和北京的清朝政府尚在对峙。孙中山承诺一旦政治走向正轨,就派团参加。
数天之后,2月12日,清帝下诏退位,孙中山于14日即辞去临时大总统。袁世凯就位。3月,美国政府即以塔夫托总统的名义向中华民国发出参加巴拿马万国博览会的正式邀请书。
至次年(1913年),美国正式承认中华民国,袁世凯很快表示,中国政府决定参加巴拿马万国博览会,并决定由农商部筹办参赛事宜。
清廷被推翻,振兴中国实业界的呼声日高,新政府更是希望利用这次万国博览会重塑中国的国际形象。于是农商部组织大批人员分赴各省广泛宣传,征集展品;又组派了庞大的代表团参展。
这次参展,中国不但仿照北京太和殿的建筑型制搭建了具有浓郁民族风格的中华政府馆,还开设了九个大型展馆:农业、工业、教育、文艺、美术、交通、矿物、食品、园艺。全国参展展品总重量达到2000多吨。
这次世博会历时九个半月,31个国家参加,参观人数达1900余万,可谓盛况空前。结果,中国展品共获1211项奖,在全部参展的国家之中独占鳌头。
而钦州参展的一对坭兴猪胆形花瓶也获了金牌奖。
坭兴陶,以它独特的优秀品质,于公元1915年夺获美国在旧金山举办的世博会金牌奖。正是,深闺一展芳,举世皆惊艳。坭兴陶,随即享誉“中国四大名陶”。
从此,穷荒边鄙的钦州也便以此名满天下。
但据说,如此轰动性的盛事,全国征集展品时,钦州竟全然不晓。
既然全然不晓,那么钦州是如何参的展且获了奖的呢?事情原来是这样的:
钦州中山路,是当时最繁华的街道。街上有一间苏杭铺,老板姓袁名程,广州人氏。袁老板酷爱钦州坭兴,不但喜其茶壶泡茶数日不馊,花瓶插花花色鲜艳且多日不萎,更爱其如玉之温润,色彩丰富异常。为此日日把玩乃至抱眠于床爱不释手。
忽这一日,袁程急匆匆从广州赶到钦州,且不回家,径到宜兴街一家坭兴商铺。
这坭兴商铺,又是坭兴作坊,老板姓黎,兄弟二人,大哥黎昶春五十三岁,字纯和,号不老;细老黎昶昭五十岁,字明都号六桥。二人制作经营的坭兴陶器最受袁老板青睐。袁老板有事没事每天少不了一两次到黎家铺面叹茶品陶。
这时来到黎家铺面,不老先生一见愕然,便问:“袁老板,前月,你不是返广州看医生了么?今看你气色,贵体尚大有不适呢,何事又赶回钦州?”袁程一笑说:“微恙不足挂怀。我只放心不下,特赶回来问你一件事。”遂将美国旧金山博览会之事询问不老先生。不老一脸茫然,只是微笑摇头。
钦州果然全然不知!
袁程张口结舌,跌足大呼:“可惜可惜!稀世珍宝,竟便埋没了啊!”他跺着脚,搓着手:“如何是好?按时间推算,我国参展物品早就出了上海,现今应快到旧金山了呀!”看看不老先生忙于招呼顾客,袁程自己嘟嘟哝哝,摇摇晃晃,低头出门,怏怏然回家去了。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袁程便急急赶到黎家铺,敲开门,向黎老板如此这般一说,黎老板对参展旧金山,本无可无不可,见这袁程老板如此焦灼,便也笑笑说:“既如此,袁老板,就凭你慧眼,哪一件陶品可中你意,只管拿去!”袁老板果然细细鉴赏、品比,直到中午。这时,门外阳光灿烂,照得铺内也明亮异常。
忽见货架角落处一对尚未标价的猪胆形花瓶,熠熠一闪,袁老板灵性一惊“啊”了一声,两步跨去,捧了下来,双手转动了一下便呼:“好,好,好,就是它就是它!”便嘱黎老板妥善包装,自到柜台取笔墨写了两张同样的纸条。纸条写道:借条,兹有钦州中山路袁记苏杭铺袁程者,为送坭兴赴旧金山参赛事,特借钦州宜兴街黎昶春、黎昶昭兄弟猪胆形坭兴花瓶一对。袁程有诺于此:如若赛而获奖,奖归黎氏兄弟,荣誉当属钦地人民,则袁程分文不付;若赛而不奖,或于途中有失有损,责在袁程,其时任随开价,袁程照价付款,决不食言。此据一式两份,各持一份。写了经借人袁程,注下年月日时,按了指模,自己怀揣一份,请行脚搬了包装,急急回家,取了行李,带了伙计,即时搭了小火轮直奔香港,换大火船径往旧金山。
路途艰辛不表,到了旧金山,几经曲折请求方得参展原也自然。
怎料天公不爽,这袁程原是病魔緾身,今横渡大洋,怎经这一路风浪颠簸辛劳奔忙?那展品一上架,竟然便病情恶化,医药不灵,一躺不起。这日,昏睡中醒来,长舒一口气道“吾……无憾矣,吾……无憾矣!”便嘱咐随行伙计说:“我既死于异乡,远隔重洋,也不必归葬故土了,只是我与不老先生立的那借据,你回到广州,务必转告我家内人,从今日算起,到第十个月,即可到不老先生处,按价还钱以践我诺言。”
却说自从袁老板把猪胆瓶“借”走,黎家兄弟实在不以为意,或许即时已忘记此事,依然照旧经理生意。
光阴不留痕,一晃一年过去。
这一天,铺门来了几个人,为首一位标致妇人,来到大门前,便即止步。不老先生一看,竟是袁老板的夫人王氏,急忙出门迎接。王夫人道:“丧服在身,不便登堂,只是亡夫叮嘱,不敢违诺。那一对猪胆瓶价值几何,望先生开价。”
不老兄弟张口结舌,大惊不已,怎么?好友袁程先生竟为此抛掷英年?大悔当初没有阻拦他!兄弟二人对王夫人一番安慰,就要备办香烛,遥祭好友英灵。
王夫人等人正无可如何,忽然一阵锣鼓声,鞭炮鸣,早有政府公员飞步而至,高声喧叫:“黎家兄弟快接喜报!”说话之间来到眼前,展开喜报高声喧读:喜报,“公元一千九百一十五年十二月,钦州黎家园黎昶春、黎昶昭所制坭兴陶猪胆形花瓶一对参加美国巴拿马万国博览会荣获金牌奖,为我中华民国争光,为我钦州人民争光,特报喜讯”。
这时县长彭秉坤已率政府一班官员来到,于是从一马路到三马路口挤满了人,宜兴街里更是人头攒动。早有人抬来一张高台,县长登上高台,大声祝贺,一番语言,激动人心。最后高声喊道:“本县宣布,政府奖给黎家兄弟光洋一千元,房屋四合院一座。”众人欢呼鼓掌好一会,县长又说:“即日起,县府烧炮三朝;请‘得得声\’戏班,于小校场公演三晚。县府还要求全城家家悬挂灯笼,各家大摆筵席相与庆贺……”县长的声音淹没在一片欢呼声中……
众人正在欢腾,不老先生转眼不见了王夫人,抬头一望,那数人正挤开人群,护送低着头抹着眼泪的王夫人,悄然离去……
不老兄弟便也双双挤出人群,悄然跟去……(本文由作者根据真实故事合理虚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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