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飞洲传奇——少年冯子材
冯子材跪伏在古龙窑中的稻草“床”上,铁青着脸,咬着牙咯咯响,任凭泪水像江水般流淌,泪水流干了。
中篇传记小说
李世川著
才到洗米窝,老张头突然站停,一顿脚说,坏了!回身对众人叫:“糟糕,村里出大事了,你们飞跑回村。调虎离山,我们中计了。”众人愣了一下,便转身飞跑回村去了。
“子材,你也回去!”
“不,我不能离开师父!”
于是三人飞跑前去牛箩坪,下山,转了弯便是小风门。远远的已看见路边一棵树,树下插了一支火把,树干上绑着孙子。周围一个人影也没有。解了绑,孙子从衣袋里掏出一张纸,老张头一看便狂叫一声“啊”!竟就昏了过去。
“老张头,你随身所带十两银子留着带回家买棺材也罢,你看到孙子之时,吾等已游龙归海矣。杀富济贫,反清复明。”
明清以来,钦州数十次遭到各种兵匪之灾。有从安南北上的兵匪,也有明末被清军追剿南下的败军,也有东从遥远日本来的倭寇,缸瓦窑村和州城都同时一齐遭遇劫掠。这一次却是缸瓦窑村建村以来第三次单独遭到全村性的洗劫。第一次是明朝万历二十八(1600)年,倭贼欲寇钦州,因州防森严,就专掠缸瓦窑村,后又转掠防城营,被明军败之白龙尾;第二次是清乾隆九年(1744),“因安南贼匪计十年肆劫钦州洋面”(《钦县志》),某深夜突袭了缸瓦窑村。
这次缸瓦窑村遭劫,也是无一家幸免。
这天晚上,在老张头刚离村时,不知何时就泊靠西岸的三条双桅便迅速棹入缸瓦沟。这是村面前一条钦江支流,每条船上下来四十多人,黑衣蒙面,无息无声地很快进入村中,或四五人或六七人一帮,轻车熟门各冲一家,强力撞开门,先把家人逼到一角,由二人用铳枪看着,其余黑衣便翻箱倒柜,钱银、值钱衣物、粮食一并搬走。不到半个时辰,一声尖利的口哨,黑衣收队,扬帆远去。
有一家遭了奇灾。村中唯一的青砖瓦房被一把火烧成了一堆瓦砾。这是黎家,冯子材舅公家。一家五人,一并失踪,从此杳无音讯,缸瓦窑村黎姓也便绝了。奇怪的是,张家没多大损害,老张头却一病不起。
五月初一夜,老张头在长时间昏迷中醒来,吃了点粥,舒了一口气说:“把,阿四,给我,叫过来。”“师父,我一直在您身边。”阿四赶紧向前跪下,“师父。”“阿四啊,你啊,你奶奶调教得好呀,你…….太聪明了。太聪明,从来都是祸患的根源呀。阿四,你的缸瓦技术已经出神入化到对你不利的地步了!”师父伸出干枯的手,搂着阿四的头。“师父,那么,我怎么办?阿四蠢笨。”“但师父知道,你天生不是做缸瓦的人。这池水太浅,是养不住蛟龙的。”“师父,您这样说,阿四心惊胆战。但我确实喜欢,就是想一辈子做缸瓦的。”“不……不……不……不!我不该教你学缸瓦,我不该……教……你!我死后,你即刻离开缸瓦村,离开钦州!”师父不断地摇头、摇头,接着是艰难地咳嗽。“师父,你会好起来的。师父,您的话,我记上了,我从此不再干缸瓦!”“你是有情有义人,心有大爱,这,从来都是走天下的根本!”“都是师父的教导。”“记住了!就去吧!现在就走!”说着指着身边的儿子、孙子们,咬着牙,吃力地说:“让他走,走!我死了,也不许他…….送我的丧!”老人说完,把头转向里面,被盖一抽一抽。
冯子材哭喊着被拉出了张家……
五月初二,老张头去世。
从此,冯子材生命中那心灵的抚慰、精神的依托,消失了。他,四岁丧母,十岁丧父,而今奶奶、师父瞬息间,也走了。这些情意的源头、归宿,都被一种不明不白若明若暗的横祸从他眼前,夺走了。是愤恨?是悲哀?三天三夜,不吃不睡,他呆呆地趴在“狮子头”大石上,面向村里,听着道场的哀号、哀乐,看着那魂幡飘飘,哭声动地的送葬队伍远去,远去……那夏季的山洪,那汹涌而下的狂流,如此浑浊,如此浑浊……第四天,冯子材跪伏在古龙窑中的稻草“床”上,铁青着脸,咬着牙咯咯响,任凭泪水像江水般流淌,泪水流干了。然后,带上继珠,来到舅公家的废墟堆前,默默地跪拜了良久,便离开了这块渗透了他的汗水泪水的苦楚地——缸瓦窑村。
他无从知道,这些横祸为什么总是不离不弃,纠缠着他。
这一年,冯子材只有十五岁。实际上,他还是个孩子。
连载17(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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