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北石窟寺
去庆阳,顺路游览了北石窟寺。
北石窟寺位于陇东地区的镇原,蒲河、茹河交汇处东岸覆钟山的崖壁上。山呈南北走向,窟龛面西。蒲、茹两河蜿蜒交汇于窟前,缓缓南流。
据史书记载,北石窟所在地,古属雍州,秦时属北地郡,北魏时归泾州,唐时为宁州,五代、宋时,属原州彭阳县,元代为镇原州,明、清属镇原县。
其地东抵榆林,西通黑水,南接泾渭,北抵贺兰,自古就是中原地区北达宁夏、内蒙,西抵河西的军事重镇、交通要冲,北魏以来,随着佛教的兴盛和开窟造像的风靡,这里便成了甘肃东部交通要隘上的一大佛教胜地。
人们早已无从领略它曾经的兴盛,出现在我面前的北石窟孤独冷清。说它孤独,是历史漫长,又近邻长安,经济文化曾兴盛一时,却被历史尘灰湮没太久,不为大众所识;还因地处陇东一隅,不像天水麦积山、敦煌莫高窟地处丝绸要道游人如织。
我们到时,天气清凉。冷清的石窟寺只有我们一行六人造访。石窟依山而立,窟前已不见蒲河、茹河交汇的身影,石窟周围草木萋萋,鸟雀翻飞。
从外观看,土黄色的窟龛,沧桑而显颓败,且未有大规模整修的痕迹,这令石窟更接近文物的原始状态。如果看多了修葺过度的文物古迹,可能惊讶于眼前的残破。对于石窟寺来说,残破不全是缺陷。残缺的价值,是它能揭示历史真实的遗存,让我们在回想中追溯它曾经的兴盛。
石窟里现存数量可观、保存完好且历史价值与艺术价值极高的北魏至宋代的石雕佛像。它们高大、肃穆、庄严且神态安详、仪态超然,显示着神佛的至高无上与宽广无边。主洞窟建于北魏,高敞而气势宏大,七尊佛像骨秀神清、褒衣宽带,面部永恒不变的安详自有一股融化人心的威力。一千多年来,它们就这样静默无言以安详从容、以慈悲怜悯俯瞰众生,人们也在虔诚的膜拜与默祷中领受神佛的护佑。
面对寥寥可数的访客,石窟研究所所长如数家珍,介绍不同朝代造像风格,石雕的艺术特征,言语间流露着对石窟的珍爱。他的珍爱源于守护的责任,源于对本地历史、文化遗存的热爱。他的话点中文物保护的实质,保护残破中尚存的一丝一痕的历史文化、人文的信息,远比开发利用更为紧要。道别后,他孤独的身影消失在冷清的石窟寺时,我隐隐约约看到又一个石窟“守护者”孤独的影子。孤独中的守护与守护中的孤独,既是现实也是一种境界。
当越来越多的名胜古迹、寺院庙堂丧失清静朴质、庄严肃穆,被游人走马灯一样踏勘访探、窥视览阅,世俗市井的浮华浮躁甚嚣尘上,还有几处地方有北石窟寺一般的冷清寂寞呢。因此,繁荣的踏勘可能是可怕的毁灭,孤独的坚守是难能的保护。我眼前的北石窟寺依然于孤独中固守冷清隐忍而沧桑,我的心默然为之所动——不仅仅是石窟残缺而芳草萋萋,不仅仅是神佛安详而众生萎靡,不仅仅是壁画依稀而鸟雀依依,不仅仅是守护石窟如守护人生的所长……
离开时,我带回了一本北石窟寺的书,一沓北石窟寺的明信片,留做心里的纪念,让模糊的记忆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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