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树里的盘克
□ 石 颢
“山寺桃花始盛开”的日子，行走在子午岭西麓的宁县古镇盘克，犹如漫步古树家园。无村不招摇古树，无古树不抢睛夺目，震撼人心。古树恃古镇荣耀，古镇恃古树名声渐行渐大。
一
伟岸矍铄的四棵古柏，似四位卫士般植根塬土，植根村民心田。高越四层楼的它们，荣耀为罗后村的最高常青树。从南往北，间距五米，一字形矗立罗后村的罗后残堡的东门之外。冠如圆锥，叶墨绿，洋溢沁人心脾柏香，然观者无不惊奇。守望盘克塬600余年，又“柯如青铜根如石”的它们，集江南温婉与黄土塬的粗犷于一身，英气勃发，气质不俗，讲述着罗后村的故事。
明洪武年间，从山西移民盘克的今罗后村的杨氏村民的祖先，先安家于距罗后村30里地外的今盘克镇武洛村的武洛堡，因该堡不时罹蒙古小股骑兵偷袭，后迁罗后村。罗后村先叫挪后，继叫挪堠，再叫罗后。挪后，是村处武洛村之后。挪堠，是所居之堡形同烽墩，固若金汤，易守难攻。罗后，是后人将挪堠的误写。曾风光于子午岭西林缘的罗后堡，乃今杨氏村民的祖先迁罗后之初，照一位陕甘著名风水先生勘探之后的规划设计，以人工建造的如古代王侯居堡样的土堡。土堡配有道路、水井、涝池、粮仓、商铺、药铺、学堂、祠堂等基础设施，备有自卫队。土堡落成，他们取八卦阵的意象，于堡东门外栽了这四棵侧柏，以示堡如侧柏般的万古常青。
明至民国，罗后堡虽罹千次自卫战争，杨氏家族不仅像堡门外四棵侧柏样枝繁叶茂，还名驰陕甘宁，富甲陇东，威慑一方，让“宁打罗后堡，不打庆阳府”的传奇在蒙古小股骑兵、明军甚至后来的陇东军阀陈珪璋军和大小撮土匪中盛传。战争锻造了数代村人的革故鼎新精神，仅1932年到1949年间，村里200多位青壮年就踏上了民主革命征程。如今，这四棵挺拔雄伟侧柏，已是盘克的一大生态旅游景点。
二
核桃因有较高经济价值和“好兆头”的寓意，而为乡人青睐。核桃树既当风景树，又当家里的进财树。核桃树寻常，活过500年的却稀罕。矗立荏掌村生王组东塬畔的核桃树，树龄600余年。树身粗如碾盘，皮似鳞甲，于五尺多的高处分展四股。股皆水桶般的粗，两丈外的长。它结的核桃，个大、皮薄、仁白，嚼嘴里油黏黏的清香。盘克现时的核桃，都是它的子孙。这棵核桃树，见证了近百代村人的过往，见证了盘克沧海桑田的变迁，如今已成为村民的精神支撑和灵魂归属。
在盘克，我抚摸过很多古树，有的活过了百年，有的活过千年，它们质朴又褶皱的身躯，虽没被刻上深深浅浅的历史烙印，但却是活着的人类生活的文史。
百年黑弹树，招摇于潘村南的塬畔。若不是林业专家鉴定，人们拿它当檀树待。南北绵延400多公里的子午岭，稀罕黑弹树，而非檀树。黑弹树除了种子与檀树差异较明显外，它叶子的锯齿形边缘缺檀树的整齐，别的与檀树无二样。黑弹树是以果实色墨坚硬似弹丸而得名。它喜光，耐阴，耐寒，耐旱，抗风，抗烟尘，抗污染，适生红土，而在子午岭西的黄土塬生长，是个传奇。
据传，清咸丰年间，谋避战乱，一个叫胡康的巴蜀乡人，怀揣故乡祖宗祠堂前一捧红土，携老父老母妻子儿女落户潘村，租务村里胡家堡的一户胡姓财东家的10亩薄地度生。落户的翌年秋里，正在打谷场捶打谷子的他突遭匪袭。他抓了挂在场畔树梢的外衣朝胡家堡跑，因抓得急，衣兜里的那捧红土甩落打谷场畔。混合祖先血汗、乡愁气息和故园树籽的那捧红土，被来春一场雨淋透，土里的那粒黑弹树籽，初在红土里生根发芽，后根须穿过红土扎入黄土长成小树，百年晃过，竟在一代代村人呵护中出息成了如今的奇特景观。
三
盘克的“陇东万亩优质苗林生产基地”的槐，有国槐、金叶国槐、金枝国槐、龙爪槐、刺槐、香花槐及毛洋槐等。受“面三槐，三公位焉”；“槐之言怀也，怀来远人于此，欲与之谋”的传统文化熏陶，国槐受国人厚爱。
盘克的两棵百年国槐，风光于宋庄村文化广场的北隅。据该村村志载，明洪武年间，村里白鸡寺修竣，一僧人于该寺院门前两侧各栽一棵国槐。长北的叫龙槐，长南的叫凤槐，合叫龙凤槐。清同治年间的一场战火，白鸡寺为火海夷为平地，龙凤槐幸活迄今。犹如历经岁月沧桑老人般的龙凤槐，皮粗裂深，疤痕满布，然每岁盛夏莅临，黄白花束，纷繁细碎，蔚然成势。蝶形的花冠，嵌在古钟形花萼里，巧夺天工；花丝细长，如昆虫探出之触须，像在谨慎地寻找什么；花儿又喜呼朋唤友，成簇盛开，尽显抱团活泼的喜气劲儿，重重叠叠，悬垂一团，摇曳于绿叶之端。站在树下细品，隐隐之香拂面。如今的龙凤槐，已是盘克的一个大美景观。
高与六层楼平齐的百年小叶杨树，雄居于武洛村南的涝池畔，石盘公路之南。树龄310年，树高33.5米，胸围5.6米，冠幅585平方米。其列庆阳市现有名木古树中的最高，以伟岸阳刚的形象，将“旷野天低树，池清月近人”的景致炫耀。站于其下，我感觉到了它散发的养土养人的神秘气息。
行走盘克，数以百计的古树，棵棵虽苍老，但风采依旧。折射的是古镇人建设幸福家园的自信，透视的是古镇人的蓬勃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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