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集》诗词赏析

陇东报 2019-07-29 00:32 大字

林峰

天香者,天上奇葩,人间瑶草。兰薰桂馥,清香四溢也。北周庾信曾有“天香下桂殿,仙梵入伊笙”之名句(《奉和同泰寺浮图》),唐李白亦有“天香生空虚,天乐鸣不歇”之妙想(《庐山东林寺夜怀》),满清第一词人纳兰性德更是用清丽柔婉之无双妙笔写下了“无月见村火,有时闻天香”之人间佳构(《桑榆墅同梁汾夜望》),故“国色天香”四字早成人间绝美之专属称谓。而宋人王观尤其别出心裁,将“天香”一语移作词牌之用,又名之曰“天香慢”“伴云来”“楼下柳”等等,皆温润秀洁、绰约多姿,令两宋词坛追捧一时,唱和不衰。

无独有偶,当今陇上才女匡晖突发奇想,将“天香”一词挪作己用,取书斋名曰“天香居”,取笔名曰“天香儿”,其即出之诗卷亦名之曰《天香集》也。果真天香散处,芬芳无限乎!试读其词:

鹧鸪天·牡丹

谁冠花中绝世名?春风消息可倾城。枝裁金蕊未争宠,色压檀心怎忘形。扬九洛,道平生。凤凰浴火一娉婷。迟开总让群芳后,修得天香嗟复惊。

牡丹,娇红嫩绿,美肌腻体,其堂皇富丽如锦裳玉珮,千年以降,独享“花王”之美誉也。迁客骚人自也不甘寂寞,抑扬之声,不绝于耳。唐代刘禹锡有诗云:“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赏牡丹》)。前度刘郞已令牡丹倾国倾城,几成绝唱,后人再写便很难脱出前人窠臼,更毋提超乎其上了。且看匡晖女史写牡丹又怎生落笔。诗人开篇可见化用刘梦得诗意,但剪裁得体,不落痕纤。接下之描述皆在情理之中,都为牡丹凛然气骨之赞美,最妙在“凤凰浴火一娉婷”这句,诗人巧用“凤凰涅槃,浴火重生”之西典,使牡丹被则天女皇贬谪洛阳之传说愈发生动形象,更使牡丹之精神品格再度升华,国色天香果名不虚传矣。而诗人之天然心性想必亦早受牡丹雍容气度之陶冶,又何其幸甚哉。再读其:

水调歌头·对雪

风朔梨花放,天巧柳棉垂。琼楼霜宇惊现,侵夜阆宫移。那管迢迢苍壑,但看纷纷瑶萼,素练覆空枝。极目冻云起,回首谩凝思。忆旧游,叩绮梦,总成痴。等闲荣辱,疏影消息伴吟诗。惯了当年梅笛,莫负今朝词客,清绝苦寒知。幸与青山老,何惧白头时。

水调歌头为词中巨构,最是易写难工。诗人所选之物象又为寻常习见之雪景,古今诗人更是吟咏无数,佳作连篇。两难相叠,写来殊为不易。上片摹景,琼枝玉树,云朵银花,极其闲雅潇洒;下片由景而情,是词中精彩处。诗人纵目骋怀,神游物外,忆及青春少年,如花岁月,不免感慨丛生。诗人红妆摇曳,自有着寻常女儿家之娇羞妩媚,但却无世俗间一丁点忸怩作态。诗人倚对漫天雪花,便如冰天冷萼,凌寒怒放,心底一股须眉气概喷涌而出,显得清俊迈往,逸兴遄飞。此词干净利落,淋漓酣畅,写来笔致脱俗,风神激越。一如宋人严羽所言:“意贵透彻,不可隔靴搔痒;语贵脱洒,不可拖泥带水”(《沧浪诗话》)。又读其:

喝火令·秋夜家书

客里家山远,天涯别梦长。菊盈荒径月清凉。消得几番圆缺,惊看鬓添霜。不肯烟霞负,可怜世事忙。总耽诗笔许衷肠。最怕相思,最怕念高堂。最怕夜阑风紧,又忘锁轩窗。

为人父母、为人妻女,免不了舐犊情深、儿女情长。诗人因职责所限,鞭执杏坛;背井离乡,寄寓金城。但父母之思,桑梓之念无时不在忆中也。“客里家山,天涯别梦”诗人对至亲之刻骨缅想便由此铺开。秋菊明月,几回圆缺;烟霞人事,几许衷肠。词读至此已让人乡思渐浓,心头渐紧。但词中境界想来还未臻高处,高潮应在“最怕夜阑风紧,又忘锁轩窗”这一结句上。吾等皆知,岐路相送,洒泪相别,父母常有锁门关窗之叮咛。而诗人正是凭借其女性细腻之体味,将此生活细节无限放大最终定格于煞拍一节,致客里遐想无限延伸,使词尽而意不尽也。清人王寿昌尝云:“结句贵有味外之味,言外之音”(《小清华园诗谈》卷下)。如此终结全篇,能直抵心扉,最是动人心弦。诗人不仅词作玲珑剔透,圆融饱满。诗作一样清新雅致,情怀别居。如:

游太白稻田

高下翠峰深浅岚,轻车恍入小江南。

稻香十里为迎客,争把金黄酿一坛。

小诗写庆阳太白稻田,如笔底烟花,绘声绘色,写得流动自然,妙趣横生。诗在起承之间已让人对太白稻田心生想往,远望翠峰起伏,近观青岚浮动;随处莺歌燕舞,恍入塞上江南。如此阡陌风光,如此田园气息,便无酒也须醉倒,更何况来见诗仙“太白”乎!是作至收官之际诗人才猛然发力,“争把金黄酿一坛。”此句一出,便如诗中之眼,明光亮彩。诗人将诺大田野比作瓮坛一口,其想象不可谓不出奇,其构思不可谓不大胆。再则“金黄”两字一语双关,一谓稻田色如黄金,二谓村农丰收在望,其间诗人之和善本性与美好祝福亦一览无遗也。该诗体制虽短,但真情闪烁,夺人眼目。正所谓“秾叶万枝红一点,动人春色不须多”(宋·王安石《咏石榴花》)。再赏其:

观安吉溪龙乡万亩茶园

湿烟千里浣青纱,万亩层峦浴绮霞。

嘉木浮香疑世外,长云接翠望天涯。

方吟安吉满园绿,又醉卢仝七碗茶。

谁遣蓬莱移此地,禅心隐处有仙芽。

淡烟缥缈如轻纱拂面,层峦绿透似碧云当窗。此溪龙茶园之蒙眬概貌,亦诗人笔尖之水国江南也。神州白茶素以产之安吉为上品,此物生就一副玉蕊冰芽,观之如素涛翻雪,品之则清香入肺,故诗人到此疑入蓬莱仙境,有恍如隔世之感。颈联中诗人将卢仝之《七碗茶》诗巧妙嵌入,与满园绿相对,收一举数得之功,可谓匠心独运。诗人末了更是将茶之意境再作拓展,令禅茶合一,使正清和雅之禅茶主旨隐现其中,茶之内涵亦愈觉丰满也。此诗若与宋人王圭:“清风未到蓬莱路,且把吟瓯换醉巾”《和公仪饮茶》一诗互为映照,读来则更为有趣。又赏其:

自遣答人

本真已惯与时乖,独抱初心岂自哀。

不向稻粱争厚禄,却将桃李种高台。

伤春鲜有伤春调,咏絮长无咏絮才。

拚把多情酿成酒,可人词笔为谁裁?

纷纭俗世,滚滚红尘。人处其中,多难免随波逐流。纵观大千世界,又有几人真能独抱初心,独善其身。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也。诗人回首往事,五味杂陈,不免怅触前尘,吁嗟不已。不与时人争名夺利,只冀门下桃李成行,此诗人之平生愿望也。不为伤春落泪,只恨咏絮无才,此诗人之磊落情怀也。诗人一腔奋发,浓如烈酒,今日都化作春风词笔,任其挥洒人间。如此为诗,则少了女儿悲戚之态,多了男儿阳刚之气,令诗中刚柔相济,阴中辅阳。所谓“以刚笔写柔情”即此手法也。集中诸如此类好诗并不鲜见如:

“南溅倭奴血,北提胡寇头。”

《过戚继光故里》

“相携一登陟,吟啸万山中。”

《天水净土寺》

“银翎一振上高垓,过尽浮云眼界开。”

《丁酉初夏西安至烟台机上得句》

“春风不负经年愿,拚与梨花共白头。”

《春游什川梨园》

“石径通幽日当午,但听山雀一声长”

《初夏山居》

“十里画廊连碧天,千重青嶂锁岚烟。”

《西狭怀古》

“恨不驭风跨海,学他剑斩长鲸。”

《清平乐·养马岛感怀》

“秋气入尘烟,边塞西风古渡残。”

《南乡子·打拉池古城》

“谁赢得,诗心词笔,争与说娉婷。”

《满庭芳·游什川梨园》

“极目云帆点点,慷慨与谁同。”

《望海潮·蓬莱阁》

“ 淮左名都多俊杰,陇头词客自风流。”

《浣溪沙·答至扬州友人》

《天香集》中好句如云,俯拾即是。限于篇幅,无法一一罗列。但以上所陈足可见诗人平生所学已非常人可比。且诗中真情洋溢,清怀荡漾,一种慷慨清雄之气始终不绝如缕。明代谢榛曾道:“赋诗要有英雄气象,人不敢道,我则道之,人不肯为,我则为之”(《四溟诗话》卷下)。今《天香集》中所示自不能说已具如斯气格,但诗人之思维眼界、襟怀意趣等皆个性鲜明,独具风采。读其诗则如见其人,其飒爽英姿早已跃然纸上也。但白璧微瑕,集中所录亦时有疏漏,有失精严,还有待于诗人日后研习修正。

诗为心声,言为心志。诗必由心中自然流淌,方始奔腾无碍,余响千秋。古人云,“无情即无诗”,故不俱真性情者难有真诗作也。诗人工于音韵,长于诗文;勤于修身,敏于思索。又恰值风华正茂,春秋在握。假以时日,必定百尺竿头,层楼更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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