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书辉:一缕麦香半生痴
蓼兰镇乃平度粮仓，也是中国著名的小麦、花生之乡。徐书辉土生土长于此，从小对粮食有着不同于常人的切身感受。28前，他开始研究古法石磨面条，为了达到预想中的口感，整夜泡在车间里开发生产设备，被四里八乡称为“面痴”。在徐书辉的概念里，好东西都是需要时间沉淀的——小麦割完了需要四个月的“晚熟期”，古法面条更讲究个“抻头”。
从祖母的一碗面开始
“一碗面”和“半辈子”，这两组关键词可以很好地诠释徐书辉的生命脉络。1984年，徐书辉刚上初中，当时的农民家庭大多以玉米面和地瓜面为主食，吃不上小麦粉。某天他去看望祖母，祖母用省下来的小麦粉给他做了一碗手擀面，没有浇头，只是拌上酱油撒了葱花而已，他却几乎吃出了眼泪。吃完面，徐书辉便回了八里以外的学校。一个月后噩耗传来，祖母突发急症离世，那碗面竟成了这个世界上的温情绝响，少年的他悲痛不已。
毕业后，徐书辉通过招聘考试成为一名机关干部，这本是份人人羡慕的工作，四年后他却辞职下海开起了面条加工厂。“没办法，祖母留下的一缕麦香始终缠绕着我。那碗面太好吃了！筋道，顺滑，满满的麦香气，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味道。”
从此他不离不弃，与面条打了28年交道，挖掘古法制面精髓，工艺上更多地坚持传承，回归天然制作的同时结合现代工艺手段，从筛选高品质面粉开始，通过天晒风干、超长醒面、捶打压延慢工艺等多维度探寻，以源于古法晾晒工艺的挂面升级新制法，打造出符合时代需求的慢晒挂面。因为一直与小麦打交道，徐书辉竟然有了一种“恋物癖”。“我对小麦感情很深，就像好兄弟一样知根知底。闭上眼，一把小麦拿到手里，掂量一下，我就能说出它的面筋值，上下不差。”而任何品种的挂面，徐书辉打眼一看就能知道生产周期和加工原料构成等。
年龄越大，阅历越丰富，祖母的那碗面越被他解读得细致入微——他确定，祖母当年一定使用了发、捶、挤、搓、拉等数道工序，精作而成。
进行设备研发的时候，他要求自己设计的机器必须可以出色完成各道工序。最见工艺的是拉面环节，速度、力道、条形都要恰到好处，就在这一拉一捋之间，最长的面条能拉到8米长，少的也有7米多。
还原食物最初的味道
石磨面条的每道工序都非常讲究，富有仪式感，甚至被注入了某种神性。“盐放的多少和季节有关，冬少夏多，这是热胀冷缩的道理。”徐书辉这样告诉记者。
吃一碗面不过是几分钟的事情，做面功夫却极其繁琐。这些年来，徐书辉都是凌晨即起，他的生物钟完全依照着面条的制作周期而设定。在清晨太阳初升时刻，徐书辉把面拉条，八点不到，柔软的面条上架悬挂晾晒，缕缕线面宛若无数的银丝从天垂挂而下，一排排一行行，似乎望不到头，任谁看见了那种阵势嗅到了那种味道，都会升起一种踏实感。从面粉到干面，凝绝了自然的恩赐，阳光、空气和水分，还凝绝了一份匠心和人间温情。
做面条最重要的是麦粉，因为挑剔面筋值，徐书辉只选择高筋面粉。“我们当地微碱性土壤上种植的‘烟农15小麦’，磨出来的面粉润滑、香味浓郁。”据介绍，“烟农15小麦”是一种用途广泛的优质小麦，不但适于制作面包，更适于制作饺子粉、方便面粉，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开始在烟台、青岛、潍坊、德州等地推广种植。
“这个品种的小麦，里边都是淡黄色的面筋，几乎没有白面粉。其实平时吃面条，主要就是吃面筋，并不是吃面粉。烟农15号面筋值相当高，但是出粉率很低，所以好吃。”
面筋值高，一般的石磨磨不了，徐书辉决定攻克这个难题。他开始做实验，加大石磨压力，却不见成效。“这种小麦像钢豆一样结实，普通石磨肯定拿它没办法。最后我通过机床找到了灵感。经过调节转速，刚好把面粉磨得很细嫩，又可以确保面粉不发热，完整地保留了维生素、胡萝卜素和膳食纤维。”
研发设备他像个工程师
今年49岁的徐书辉，声音洪亮，神完气足，举手投足之间好像大地之子。为了从源头上把关，他种了一千多亩麦子，麦场就像他的道场，面对那片金色，是最幸福的事情之一。
麦子通常在每年的6月15日收割完毕，随后还要经过四个月的“后熟期”，才能使用。徐书辉认为，四个月以后，麦子彻底熟了，磨出来的面粉更好。“好东西必须经过时间的沉淀，没有时间的沉淀，根本做不成什么。”徐书辉说，做黄豆酱经过一个冬天的发酵，春天来了，它才能成为好酱。麦子也是一样，要等待属于它的最好状态。
28年来，为了攻克面条加工中的难题，徐书辉经常在车间里研究到后半夜。“平度的冬天很冷，夜里车间四处撒风，我穿上棉猴，戴着头灯，一个人苦苦研究，感觉很孤独，怎么样也找不着光明……”回忆来时路之艰辛，徐书辉湿了眼眶。尤其是当年刚起步的时候，资金短缺，市场没有前景，徐书辉也曾踯躅不前，但在家人的支持下，还是“挺”了过来。他卧薪尝胆，终于成功破解了石磨面粉中筋香滑粘碜等一系列问题，做出的馒头越嚼越香，包饺子不沾不连不破肚，挂面汤黄面筋。
崇尚原生态，全部工艺都采用物理加工，现在，徐书辉的石磨古法挂面得到了认可，这让他深感欣慰。为了回馈社会，逢中秋春节，他都会给蓼兰镇前徐家村的老人和苦难户送去面条和面粉。
眼下，徐书辉正在研发一套机组，通过八台石磨提高产量，让更多的人吃到石磨面粉。他还打算开发馒头设备，把“蓼兰大馒头”的工艺研究出来，推广出去，建设响当当的乡村品牌。
半生坚守，石磨不光磨出面粉，把时间和良心也一道磨进去了，天长日久，最后磨出来的就是徐书辉的匠人精神。
观海新闻/青岛晚报记者王占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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