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氏兄弟的编年史

青岛早报 2022-02-24 05:50 大字

[摘要]往事如风

和窦家多位兄长相识久矣。当这些经年的交往持续遭遇一些彼此同执的念想，比如绘画、老城、故往的时候，这份熟悉便不仅仅停留在友谊层面，而必然扩散出去，充斥在个人情感的里里外外。

上世纪80年代有那么些年，每年正月初十，窦家排十的世强都会在姜沟路老宅大宴宾客。这一天是他的生日，这个传统延续了好多年。世强住的房子，房顶上开了一个天窗，白天的太阳和晚上的月亮，都能够透进来。结识窦家老大世杰，则是近十年的事，缘由依然是姜沟路与道口路上的下村庙，窦家曾是那里的住户。几十年后，窦家老大依然能够在纸上清楚勾勒出庙里庙外的布局，比如庙门、家门、炉灶，庙里的旗杆位置等等。姜沟路，一条溪流的旁边，一个大家族，一群孩子和一些无遮无拦的幻想，这大概就是窦家兄弟的记忆起点。

在青岛艺校接受了专业美术训练的窦家老二，很快就在早年的姜沟路上形成了一个中心。对这一段经历，世魁兄的回忆似乎波澜不惊：“我是青岛艺校1960年毕业的，现在和我一起的就是刘世骏，比我小一届，再就是吴纯强、于志源。 ”窦家老二的老师，有冯凭、纪洪、陈辅和在北京的青岛籍画家王文彬。窦家的院落，由是成为艺术据点，一个盛满向往的港湾。作为窦家老二的学生，都国桢曾在《我经历的那些少年往事》里记录过他的姜沟路37号：“那时，伴随着秋天的月亮，院子里会同时升起大哥家的小提琴演奏声，二哥家的男高音，三哥的吉他曲。四哥与他的同学一般去半里地远的14中美术组，刘栋伦老师带着他的得意弟子王洪海、鞠洪深和窦家老四，在那里搞创作。创作之余，大家也会来院里凑热闹。窦家兄弟的好友或学生，会从四面八方聚集来，有时院子满了，就拿马扎坐在大门洞，或门洞口的马路边上。 ”这番其乐融融的景象，何其快哉。

我和我的儿子，差不多算是捧着窦家老二的连环画长大的两代人，懵懵懂懂撞见的是非、妖娆、承诺、抱负、壮怀激烈抑或是纵横江湖，都在世魁兄的笔下具体化、细节化、情感化了。童年那些时光里，窦家老二绘制的连环画如同洞开道德使者与英雄传奇的大门，门里面藏在幽暗处的绘画者，无所不知，无处不在，无所不能。以此类推，有如此经历者，当数以千万计。在这个意义上，作为窦氏兄弟艺术编年史中间的一个核心环节，窦家老二的公共指向和社会观念演变之间的关系，可谓是须臾不可离。

由书法、水墨人物、水墨山水、连环画、水彩、室内设计、宣传画、钢笔画、木刻构成的窦氏兄弟编年史，差不多涵盖了传统艺术门类的大部形态。在丰富的形式选择之外，窦氏兄弟各自在不同方向上的创新贡献，亦有目共睹。其中，老三世伟在水墨山水上的人文坚守，老幺世强在版画上的全新开拓，都具有清晰的精神担当和本土艺术的象征性。实质上，如果从一个平民家族通过艺术方式实现的社会介入着眼，窦氏兄弟的编年史意义，也许更大。回头看20世纪的青岛文化进步史，正是由包括窦氏兄弟在内的普通人家的看似平凡的不间断的参与、积累、推动，才保持了不同艺术文本的鲜活性与生命力。这是艺术存在的社会性本源，这也是一个城市文化性格形成的基础。

后来几年，有机会与窦家几兄弟在浮山后碰头，那里离老台东的姜沟路，地理、气氛和精神气质上，都显得很遥远。唯一不变的，是兄弟间那些不加掩饰的发音，那些熟悉的举手投足。看过，不禁感慨万千。世间无限，历经者的时间却有限，这个时候，世杰、世魁、世伟、世强兄弟的编年史，就更像是一部去除了包装的亲情史，一部家族伦理的经验史。

我想，不论琴棋书画还是万千气象，如若出神入化，世间怎可无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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