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海洋著史，为渔具列传 《渔具列传》出版，专访解读盛文强的海洋文学写作
半岛全媒体记者孟秀丽
青岛作家盛文强的《渔具列传》日前由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这是一本以渔具为主角的短篇小说合集,盛文强致力于海洋志怪文学写作,游走于方志、野史、怪谈、考据间,以网罟舟楫打捞海角奇闻的碎片。接受半岛全媒体记者采访时,盛文强表示,《渔具列传》是自己从事职业写作的发端,于十年前开始创作,首版于2015年,此次经过精心修订推出新版。该书将野史、采访、考据、方程式、地方志、家族秘闻等诸多元素与虚构想象无缝融合,更是一场跨界文本创作的独特实验。
深“耕”海细打捞
以网罟舟楫打捞海角奇闻碎片
在青岛文坛,盛文强是个比较“另类”的作家,他在海洋题材深耕,而且所选切口相对狭小,但深掘之后又无边无际,也因此,他在风格上独树一帜,文学场域特色鲜明。
采访中获悉,盛文强的专业是古籍整理方向,还曾在媒体做过多年副刊采编,这为他其后从事海洋文化的研究与写作积淀了良好的知识与技能储备——古籍资料的解读与整理,古文献的点校翻译等,盛文强轻松游走其间,从中获取了源源不断的研究素材与创作灵感,他能从冷僻的古代典籍中,不断寻找出令人惊叹的图像与故事；而他生于红岛长于海边的渔民家庭,幼小时曾跟随父亲出海打鱼,对网罟舟楫等渔具如数家珍,积累了丰富的海上生活经验。在海上航行,登岛寻访调查,这种写作素材的搜集方式,在他如同根植于血液中的自觉。得天独厚的优势之外,他对海洋文学又有着浓厚的探索热情,以及细致、深入打捞海洋文化的强烈兴趣,这使得盛文强当仁不让选择了海洋这一文学场域,为海洋著史。目前已出版《渔具列传》《海怪简史》《海盗奇谭》《岛屿之书》《海神的肖像》《半岛手记》等著作,也有多种新作即将面世。
盛文强擅于从古代文献典籍中打捞海洋文化的碎片,“中国不只是农业大国,其实海洋文化资源也很丰富,相关典籍非常多,对外交通史、海洋动物研究是两大方面,造船、海洋民俗、食品加工等也不少,甚至有专门晒干鱼的书。”盛文强介绍说,这些相对比较偏,中国传统文化中少有提及,当前的相关研究和资料出版也比较少,因很多古典文献都藏于海外,盛文强往返于国内外,流连于各大图书馆、博物馆,“从古人留下的记载之中,可以发现一个海洋中国。”
同时,他也一直坚持田野行走调查,“在此期间往来于渤海、黄海、东海及南海,访求渔具实物,搜集渔具故事。”自2008年以来,他已经走遍东到辽东、西至广西的漫长海岸线,无数次在渤海、黄海、东海、南海采集渔夫口述史和海洋民间故事。这些听来的海洋传奇,后来成为他二次创作的母本和素材。《渔具列传》便是结合海洋文献研究和田野行走调查,盛文强用考据、拼贴、糅杂、戏仿的手法,虚实相生之间,构建起以渔具为线索的奇绝时空,集结为一部渔具故事集,为读者呈现出让人脑洞大开的海洋秘史。“故事可能和渔具若即若离,个体经验更多,其中夹杂了讲述者和创作者对世界的看法。”
小切口大文学
跳出生活经验,写作与研究同步
《渔具列传》中,盛文强以绳结、钓钩、围网、蟹笼等捕鱼器物为载体,将古朴渔具的演变和意涵、海洋神怪传奇以及古今岛民传统汇于一体,展现远古至今岛民耕海生活中的诡奇经历,一窥荒诞、另类、多元的海洋文明。这部小说体例驳杂,充满了传奇、野史、方程、考据、引语、名人生平、考察手记,甚至一些“美的碎片”,古东夷部族的渔猎精神在纷繁的渔具谱系中得以集束式释放。小说是虚构的艺术,盛文强坦言,从开篇的《广渔具图谱传序》及一系列渔具图像,插图、考释、采访,再到何渔隐生平年谱,甚至“何渔隐”这个人物的画像都是虚构的,“以器物为主人公写小说是比较冷的题材,但我想尝试这样一种文本写作。”这一文本也被文学评论家和实力作家盛赞,李敬泽认为,这种“器物”书写使得“世界通过渔具泄露了它秘而不宣的故事”,邱华栋盛赞《渔具列传》“有对历史的雄阔想象”,“以趣味和虚拟,改写了时间深处的谜”。
在盛文强看来,整个海洋都是活的,渔具正是活着的古物,它们带着渔猎时代的尖锐芒刺,从海角一隅破空而来。海洋是一个开放的文学地理,更是故事和传奇的渊薮,盛文强从文献中打捞出海怪故事、海角奇闻的雪泥鸿爪,结合渔民口述史的演进流变,杂取古代志怪、野史、方志等文本的体例进行重构,加上自己的想象重构故事,这种虚实结合完整而奇妙地构造出他的渔具世界。
“农民按年过,跟着二十四节气走,而渔民按天过,海上潮汐一天一个变。”盛文强倡导跳出生活经验的写作,“和别人不一样,需要认知的不断深化。”他将自己对海洋动物、海怪、渔具等的研究和创作放在海洋文学的大题目下,以典籍文献中的故事、图像、随笔等资料为依托,结合民俗传说、渔民们流传下来的口述史资料,书写这些奇特的、审美的碎片,体现故事的演变、传承中的变化,呈现给读者与众不同的海洋文学文本,也可从中看出思想的、观念的历史。盛文强介绍自己即将出版的《东海绮谈集》:“里面的故事来源很广,时间跨度从唐朝到近代,故事发生在东海,东海的空间开放,除了我国的东海沿岸、岛屿及海域空间,甚至还涉及到日、韩等国的故事和传说,这有别于农耕时代封闭式的‘文学地理’。”
这都是盛文强从小切口“深耕”海洋文学的力作,正可见他的文学创作理念。盛文强认为,作家更应该有对生活的深入体验,告别文盲式的写作,刨除世俗名利,回归文本。在盛文强看来,创作中应找准小切口,深入开掘,进而精准抵达病灶,“如同做微创手术一样。”他也希望生活在海边的写作者写出更深刻的海洋文学作品,不去迎合读者,而是引导读者通往更高品质的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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