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雪飘过 □蒋霖
周末的岛城飘起了今年入冬的第一场雪,柳絮鹅毛般的雪花铺天盖地、纷纷扬扬。扫洒陋室,呼朋引伴,青啤小酒,铜炉小锅,涮肉的香气氤氲在室内,与窗外银白色的世界遥相呼应,我的思绪也随之纷扬:青岛,好久不见如此大的雪天儿了!
客居青岛十五年,对青岛的雪总算有了一点发言权,一个总体的印象是,这哪儿像北方的雪。如果说北方的雪应该条豪迈不羁的汉子,那青岛的雪只能是个婉约低徊的小姑娘。我还记得十五年前刚上大学时,初冬,一次写作课,窗外吹着呼呼的北风,天空一直阴沉沉的,待到快下课时,天地之间终于悄然飘起了盐粒儿一般的小雪。课堂上昏昏欲睡的我们尚未察觉,最初发现下雪的是我们那位多愁善感的年轻女老师,她停下手中的粉笔,出神望向窗外,继而双眼闪动着兴奋向我们道:同学们,你们看,下雪了。南方的同学大概很少见到下雪吧,这就是青岛的雪,不是柳絮因风起,但,撒盐空中差可拟……
“白雪纷纷何所似?撒盐空中差可拟,未若柳絮因风起。”这是东晋谢道韫的一段佳话。谢家当年衣冠南渡,客居南京。南京尚且有柳絮一般的大雪,也就无怪乎我那些来自南方的同学会对青岛的小雪无动于衷了。青岛难见大雪,即使雪下得大,持续的时间也不长,加之气温偏高,很难将这座城市妆点成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即使偶尔被大雪覆盖,待到艳阳高照,很快便冰雪消融。
假如落雪的城市是一个又一个的奶油蛋糕,那青岛的这层白色奶油多少有些吝啬,细品起来,总觉意犹未尽。扑棱扑棱的小朋友尚未攒够堆雪人的雪球,高大乔木的白色冬装还缺一条袖子,这雪花就要悄悄溜走,怅然之感,自不待言。
当我还在抱怨青岛的雪不够豪放时,我一位面红耳赤的朋友终于忍不住,他向来不准任何人说青岛半个“不好”。而我另一个朋友则笑我不知足:你不记得了,从前朋友圈里到处下雪,北京下雪,济南下雪,甚至连杭州也在下雪,只有青岛在下雨,有雪看,就该知足啊!
我陪朋友们碰杯谈笑,转移话题,目光却始终不舍得离开窗外纷扬的雪花:故乡此刻是否也在飘雪呢?我的家乡是鲁北一座小县城,每年的大雪总有那么两三场,尤其是春节期间。我还记得高三时的一堂语文课上,天空骤然飘起了大雪。大家的心思很快被雪花吸引,纷纷将目光投向窗外的琼花碎玉。高三的时光实在太苦闷,雪天是我们苦闷的生活中一个欢乐的插曲,下了课,说不定会去扫雪呢!而此时,我们严肃的老师终于发话了:有什么好看的,看黑板,等你们考上了大学,有的是时间看雪!
如今,我早已熬过了乏味紧张的高中时代,也早已有了看雪的闲暇,可故乡的青春岁月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一杯啤酒下肚,一股莫名的伤感涌上心头,窗外洁白的雪花终于湿润在我晶莹的眸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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