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女工下岗，娱乐水军转行 文娱整治颇见成效，律师提醒：做网络水军，可能面临违法风险
半岛全媒体记者仲维莉
微博不再有明星超话排行、明星势力榜,而抖音也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虚假粉丝清除,8月份以来文娱领域的综合治理让水军遭到了前所未有的行业危机。然而数据女工的打投时代就此结束了吗?为此,半岛全媒体记者采访了几位“业内人士”。
数据女工
花钱做数据也是身不由己
数据女工,是饭圈女孩们的自嘲。最原始的出发点其实很简单,就是希望自己喜欢的偶像能“被看到”。她们认为,只要她们以各种方式表达出自己的喜爱,就会有源源不断的“资源”,比如时尚合作、影视项目、品牌代言,汇聚到自家偶像身上。
买数据做流量是饭圈的家常便饭。微博、抖音之外,Vinkage新媒体指数也是数据女工的重要工作地。Vinkage寻艺网排名是衡量艺人网络人气热度的指标。许多娱乐公司都是根据这个指标来选择合作的艺人。大粉会在小白们一进群的时候就科普寻艺网的重要性。要求必须进行每日签到来维护“哥哥们”的数据。强调不投票=没资源=没曝光。
记者采访的这位“数据女工”小丽就是其中一员。她告诉记者,她是某流量小生的“唯粉”,意思就是组合之中只喜欢他一个人。一开始只是被他的颜值吸引,但越来越觉得他的人品也不错。当然这些都是通过一些真人秀、综艺节目感觉到的。有的时候会在一些论坛和贴吧搜索他的相关信息,如果发现有人说“哥哥”的坏话就会反驳,这在饭圈叫做“反黑”。
被朋友拉到这位流量小生的粉丝群后,小丽便被群主安排上任务,每天需要盯着数据在各大论坛签到,超话、打投是必须完成的。如果没有完成任务可能就会被踢出群,有的时候数据实在不够漂亮还会集资花钱买一些数据。
“除了签到还有控评、反黑、集资应援……有的时候我们一天要做二三十条反黑任务,这一天下来我们别的事也做不了,群主还会检查。”小丽告诉记者如果自己有其他事情没有完成就会在群里被点名,说对她的偶像不是真爱等等,情节严重一点的就会被直接拉黑踢出群。
小丽回忆当时她们在群里要出一些平常“勤奋”的女工加入微博数据组,有老粉丝带新人,买一些微博账号给偶像控评做数据。好处就是如果有演唱会或见面会的名额会优先考虑,甚至可以在前排,上舞台互动等。因为小丽之前有没完成的“前科”,没有被选上。现在想起来小丽万分庆幸。“幸亏没被选上,不然更泥足深陷了。”
现在清朗行动过后群里变得比以往安静很多。“就像是卸下了个重担。”小丽这样形容现在的状态。“不用每天被检查作业真的是太好了。”现在群里已经不再只是反复签到、打投,还会有追星之外比较轻松的话题。小丽感觉像是挣脱了出来,变得“自由”了。
“以前像是被推着往前走,付出了很多,所以情绪容易变得极端,导致干出极端的事。”小丽坦言在群里的日子仿佛是魔怔了,现在突然多出了很多自己的时间,以往十一的时候都是做数据的重要关头,今年的十一清闲很多,还去看了电影《长津湖》。喜欢偶像还是会喜欢,但是应该不会那么忘我了。
应援团队
5500元可让偶像在地铁站“亮”三天
应援本意指粉丝为喜爱的偶像加油助威,但是近两年粉丝的应援越来越出圈逐渐变味。2021年6月15日起,中央网信办在全国范围内开展为期2个月的“清朗·‘饭圈’乱象整治”专项行动。重点打击诱导未成年人应援打榜等行为。记者暗访时发现仍有部分应援活动在私下进行。
记者通过各种渠道联系到一个职业做应援项目的小A。他在朋友圈中声称自己是内娱第一企划人,并且向粉丝保证他包装的项目摆脱千篇一律撞山的应援项目,追求新式、性价比高,而且效果好。还可以根据需求和预算量身定制独特的项目,保证性价比最高。
记者佯装是欧豪的粉丝与小A接触,因为欧豪本人正在青岛的东方影都录综艺,所以小A并无怀疑,向记者展示了他做的多种案例。记者从案例中可以看到虽然6月份清朗行动已经开始,但是小A一个月仍然能接到十几单工作。不过小A也向记者诉苦。这已经掉了非常多的活,现在太过夸张的不敢接,只能做一些商场或地铁站的大屏或是包下一个咖啡厅做主题布置搞生日趴。记者问如果在万达MALL附近做欧豪的地铁灯箱需要多少钱,小A报价5500元,并承诺可以持续亮灯三天。而如果要搞生日趴则费用在万元以上。
在和小A的闲聊中,记者了解到,最近找小A做应援的还是以经纪公司力捧的新人居多。在杭州上海等地的CBD广场做大屏展示,主要也是为了该新人的知名度。而记者也通过观察小A做的案例发现,那些做应援的对象基本都是流量小生,而越是有作品,有实力的艺人,粉丝几乎没有想过要给自家艺人应援。
在小A的朋友圈里有这样一条引起了记者的注意。声称可以为你的偶像定制公益板块,联合国内公益机构,电子实物证书齐全,并且后期提供反馈图加官微联合转发呼应。也就是说有可能看到的明星做公益的资金也是粉丝集资而来?抱着这个疑问记者向小A询问,但小A对此讳莫如深,在记者几次追问下才吐露今年专项整治抓得太严,这个业务暂停了。
网络水军
想数据好看舍得花钱就可以
记者在调查时发现,像数据女工们经常作战的微博,粉丝乃至评论全部都明码标价,特别是在节庆期间,价格还略有上浮。粉丝分为僵尸粉和活粉,价格也有很大差别,像活粉就比僵尸粉高出五六倍的价格,评论还有普通评论和定制评论,想发什么发什么。
就在前几日,一位做自媒体的朋友跟记者抱怨,最近因为针对娱乐圈榜单和水军等问题国家连续出台了好几项举措,而抖音也跟着来了一次大规模的清假粉行动。记者通过多方途径联系到一位“数据员”,加了微信后,他十分谨慎几次询问是谁介绍来的,具体做什么业务,三番五次“审查”之后才放下戒心。
“数据员”告诉记者,他是一个90后,做这个才两年的时间已经月入万元,比普通上班族高。当初进入这一行也是从饭圈里转过来的,具体却不愿多说。之前微博、视频号、抖音、B站数据都可接单,想要数据漂亮只要有钱就可以。他告诉记者现在哪有那么多真实数据,不只是明星也包括一些网红数据都是做出来的,利用的就是人的从众心理。但是现在官方平台抓得很严。记者也看到其朋友圈明确写着“现在数据跑不动!无售后!”等字样。记者询问后被告知现在数据平台不稳定,可能随时被清。要买数据也可以,如果加不上或者掉了,他们是不负责的。
记者花90元买了1000粉丝。发现的确涨的速度很慢,大约需要两三天才能完成。而且还有吃量的情况,就是实际增长数量达不到1000。微博时不时还有清扫,记者问其如果被清扫了怎么办。小A想了片刻回复,他也没办法,现在越查越严,最好还是真实涨粉吧。如果再这么下去,他也要转行了。
记者另外注意到不仅是明星粉丝打榜可以做数据,包括直播也可以。明码标价50元可以让直播间多1000人气值。上限可做到50万,并且还可在直播间内进行互动,不禁让人咂舌。联想到之前杨坤在直播间带货,商家给出的坑位费从10万到13.5万不等。但最后只卖出了180单,3万多元；有的虽然销售额很好,但是在后两天退款开始直追销售额,也就是几乎90%都有退款的情况。另一个更让商家震惊,他花了12万元的坑位费,当天总销量120万元,但没想到过了一天就大量退款了,退款110多万元,留下来的销售额只有4万元。随后,商家就选择报警,指认杨坤直播期间涉嫌刷单、造假等问题。
直播间乱象的出现其实就是流量为王所带来的恶果。相信在清朗行动整治饭圈的同时,也能给直播行业带来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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