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不完美
Manythingsarelostbynotaskingquestions”,这是一句英国谚语,意思是“许多事情都因不发问而失去”。由爱生嗔,由嗔生怨,没有一个人能规避和母亲的冲突,这比任何一种情感的挫折更让人伤神。
年少时我们觉得,“母亲”是一个标签,被贴上“标签”的这个人就应该做一把伞,为我们挡风遮雨;就应该英勇无畏,替我们承担所有磨难。但终有一天我们会发现,母亲也会老,她也同我们一样,是一个不完美的人。
谢谢你庇护年幼的我
“无数次夜里我会梦见母亲,告诉她我长大了,我可以抱着你,给你挡风遮雨。”自从5年前母亲去世之后,小林一直被这个梦所缠绕,成了她心底难以消除的疼痛。
5年前,告别大学校园的小林刚参加工作,突然有一天接到姑姑打来的电话:“赶紧回家,有急事!”等到小林赶回老家时,妈妈的遗像已经安放在了大厅里,她一下就崩溃瘫倒在地。
“我前一天还和妈妈通电话,她说我一个人在外地,快入秋了,要给我寄几件厚衣服……”
转眼5年过去,如今30岁的小林也成了两个孩子的母亲,公婆和他们住在一起,帮着小林两口照顾家。“自己有了孩子之后才知道,妈妈曾经有多么不容易。我和老公、公婆四个人照顾两个孩子都觉得累,妈妈当时都没有个帮忙的。妈妈葬礼那天,很多乡里乡亲议论说,这个媳妇是累坏的。”
夺走小林妈妈生命的罪魁祸首是心肌梗死,人走得匆忙,没来得及跟任何人说声“再见”。
在小林的印象里,妈妈是个“陀螺”。
家里经营着一家设备厂,小林妈妈在家忙生产,爸爸在外忙销售。小林少年时,妈妈管着200人的大厂子,还要照顾小林年迈的爷爷奶奶,给小林姐弟俩洗衣做饭。鲁西南农村没有请保姆一说,爸爸长年在外地跑业务,家里、厂子里的事全是小林妈妈一个人张罗。
但是辛劳的妈妈并没有得到上天太多眷顾。很小的时候,小林就知道爸爸在外面有了另外一个家。
“妈妈没有哭闹,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照顾孩子、公婆和厂子。”小林说,母亲是个很少有情绪的人,不常见她发火和哭闹,“似乎每天干活就是她生活的全部。大学毕业后我刚参加工作那会儿,自认为是个大人可以评判父母了,还跟妈妈吵了一架,嫌她太纵容爸爸——爸爸不回家她都能忍。电话那头的妈妈沉默了很久,一句话也没说就挂了电话,我们俩还冷战了一个月。”每次回忆起那个场景,小林“都想抽自己嘴巴子”。
小林终于意识到,当时对妈妈说的话有多过分。有一次参加同学聚会,一名男同学聊起他的家事:爸爸是国营厂厂长,后来有了外遇,妈妈就去纪委告了爸爸。纪委来查,查出了一些经济问题,爸爸被判入狱15年。同学的妈妈后来得了癌症,为了治病,同学家连房子都卖了,爸爸前几年刚出狱不久也得癌症去世了。如今留下同学一个人,无亲无靠,生活窘迫,30岁的人现在连个对象都没有。
男同学那天喝得烂醉,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妈妈总说她是受害者,其实我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如果她但凡为我考虑一丁点儿,我都不会有今天!”
小林突然浑身打了个寒颤,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话,是有多么伤害妈妈,“她只是一个奋力保护孩子们的母亲,我能有现在的幸福生活,全是妈妈为我挡下了风雨。”
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对错,只看结果。
妈妈有她自己的选择
“我想对18岁离家出走的自己说一句:别赌气了,妈妈有她自己的选择。”
大力今年45岁了,17岁那年爸爸生病去世,第二年妈妈改嫁了大力的姑父。在河北那个封闭的小县城里,这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大力不能接受妈妈的选择,一赌气,放弃即将踏入的大学校园,离家出走,一个人来到青岛闯荡。
“曾经很长时间我和母亲既不通电话,也没有来往。母亲每次打电话给我,我都很不耐烦地挂断。”面对改变不了的现实,大力选择了逃避。他觉得躲得远远的,就可以淡忘。
45岁的大力至今没有结婚,每次处一个对象,女孩身上偶尔表现出和母亲的相似之处,都让大力立刻敏感起来,顿时冲淡了恋爱的激情。对婚姻,大力看得仿佛并不重要,“我想用自己单身这种方式告诉母亲,一个人也可以生活。”他觉得一个人过得挺自在。
2019年,大力的母亲突然查出罹患肝癌,他回老家的次数这才多了起来。忍受着病痛的折磨,原本140多斤的母亲逐渐消瘦到不足80斤,布满皱纹的脸蜡黄无光,没有一丝血色。那一刻,大力觉得自己努力积攒了多年的怨恨,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看着姑父进进出出给母亲端饭、量体温、擦身体,而他却像一个外人站在一旁不知所措,那一刻他才意识到,幸好有姑父陪在母亲身边。
临终前,母亲拉着大力的手说:“妈妈不能陪你一辈子,找个伴,走路也好有个搀扶。”
跪在母亲的遗像前守灵,看吊唁的亲戚朋友进进出出,大力感觉好久没有这样静下心来,和母亲静静地待在一起了。“我突然不再恨她了,一个女人,没有工作,性格这么内向,她再婚的选择范围被限制在一个小县城里。我失去了爸爸,她也失去了丈夫,她无助地想抓住一棵生活的稻草,这也不是什么天大的罪过,我为什么要用我的冷漠惩罚她20多年?”
她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小的时候,我会一个人躲在被子偷偷地哭,觉得妈妈偏心妹妹,妈妈每次对襁褓中的妹妹说话都很和气,对上小学的我,要求却很严格,作业写不好还会拿小棍敲我。”小婷每次和妈妈打电话,提到妹妹时都用“你亲闺女”来指称,“我就是想用这种方式时时刻刻提醒她,她深深地伤害了我。”
对母亲态度有所转变,是小婷女儿今年上幼儿园的时候。
女儿想要的东西必须要得到,如果不给她买,她就会去抢别的小朋友的。幼儿园老师找到小婷,委婉地告诉她:你女儿有点儿任性,有点儿霸道。
回到家后,老公知道这事没有批评女儿,而是指出了小婷的不足:“从小她要什么东西,你都给她,你把她惯坏了。”
小婷很不服气:“我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要什么东西,爸妈都说要给妹妹买奶粉,没钱给我买,所以我不想给女儿留遗憾,这样不对吗?”
老公很认真地告诉她,很多时候我们做父母的都不理智,容易把自己的人生投射到孩子身上,你小时候没得到的要让自己的孩子得到,你小时候没做到的事情要让自己的孩子做到,这样不对。
一番话点醒了小婷。从那一刻起,她突然可以从另一个角度很理性地去看待妈妈“偏心”这件事。
小婷妈妈是胶东人,年幼时,父母在那个动荡的年代因为政治问题入狱。小婷的妈妈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当时只有6岁,其余的4个哥哥姐姐都已十几岁,分别被寄养在不同的亲戚家里。哥哥姐姐们都已近成年,可以住校,可以打点零工工养活自己,唯独小婷的妈妈年纪尚小,常年寄人篱下,饱尝人情冷暖。
“妈妈曾经说起她小时候跟着一帮大孩子去人家地里偷地瓜吃,被农户发现,其他大孩子跑得快,迅速撤离了。唯独她小,跑得慢,被农户抓住了。农户一个巴掌扇得力气大了,母亲的一只耳朵从此听力几乎为零。”
一段心酸的童年往事,成了妈妈挥之不去的阴影。心理学家认为,有过童年创伤的人在追求心理补偿时容易陷入过犹不及、矫枉过正的误区。或许,这就是导致妈妈并不完美的所在吧。
“妈妈常说,自己小时候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快快长大。她偏护最小的孩子,可能是在妹妹身上投射了自己的影子,她想对最小的孩子好点再好点,就像她童年时期盼一个温暖怀抱的到来,快点再快点,她只是在努力营救那个童年的自己。”
(本文采访对象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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