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漠漠春又深

达州日报 2021-03-19 09:59 大字

酡红的香椿芽全身心舒展开枝叶,变得翠绿油亮,槐花就被惊醒。春风和煦,细细吹拂;阳光明媚,缓缓倾泻。万千芳菲争奇斗艳的赛场接近尾声,槐花闪亮登场了。它轻展笑颜,慢吐芬芳,引蜂招蝶,与阳光相逗,怡然自乐。彼时,桃花谢、菜花蔫,阳光稍稍添了炽热,人们对春花渐渐倦怠,对槐花也就少了些微的热情。

槐花不管,任尔东风吹、春雨摇,它自疯狂绽放。一大串一大串肆意侵占枝丫,洁白若绸的白花碾压绿叶,成了槐树的主角。槐花花团锦簇,声势浩大,大有铺天盖地之势。怒放的槐花层层叠叠,密密匝匝,香气缤纷缭绕,醉了路人。

花树下的人这时会抬眼,会深嗅,会感怀,“槐花开了!”是啊,槐花开了,春天老了。槐花是执着的、坚韧的,它不屈不挠,以不朽的芬芳,羁绊春的脚步:春天啊,你慢些走、慢些走!

这时会莫名想起“杨花落尽子规啼”,尽管眼前纷纷扬扬的是槐花,耳畔是叽叽喳喳的鸟鸣。于是感叹又是一年春风呢,槐花开了又倦了呢。想起幼时的槐花。那时节的我们,总是迫不及待摘下槐花交给母亲,看母亲忙碌,然后围在灶台边等待。白气打着旋儿从锅盖四围钻上来,悠悠钻进黑瓦的缝隙;火苗忽忽地在灶膛里闪耀,狠命舔舐锅底。终于揭开锅盖,猴急地抓块糕,满足地塞进口中,心中是长久地满足,对槐花的爱意油然而生。

父亲有一日从外边拾了几枝槐树枝,栽于屋后高坡,说过不了几年它们就会开花。等槐树长过屋顶,我也就长大了。从此,我盼望它们长大,也盼望它们开花。没有等它长大,我就外出求学,渐渐忘记槐树开花的时节,也忘记了母亲烙槐花饼的味道。多年后,回到老屋。这时的我黑发霜染,想起屋后的几株槐树,特意去打招呼。槐树沧桑,树皮沟壑纵深;枝丫新绿,蓬蓬勃勃;叶间尖刺若隐若现,锋芒暂藏;花串硕大洁白,洋洋洒洒。父亲已离世多年,我想着他手抚槐树远眺的情景。母亲说,每年槐花开时,父亲总要让她蒸点槐花糕,说万一孩子们回来了呢。抚摸着灰褐色的树皮,掌心传来树的温度,居然想起李时珍的话:“槐之言怀也。熏怀来人如此也。”

我的眼中含了泪,悄然滴入槐树的根。父亲栽种的槐树其实是洋槐。后来我才知道槐树有国槐和刺槐之分。刺槐也称为洋槐,是1900年前后从国外传入,所以称洋槐。如洋灯、洋火、洋马儿等外来物种一样,凡是从外国传入的东西,国人爱在前加个“洋”字以示区别。只是没有想到,洋槐深得人心,与中原面粉配合相得益彰,摇身成为洋槐饼、洋槐糕等。这不仅说明洋槐随遇而安,也说明国人的“拿来主义”运用得恰到好处。据说,洋槐初时落户青岛,就以不可遏制的势头迅速壮大,青岛也称之为“洋槐岛”。这外来物种没有造成生物灾难,也是奇事。中原的土地接纳了它,中原的人们也接纳了它。小时候,我以为它是“杨槐”,自作聪明的认为是杨树和槐树的杂交产物。这个乌龙伴随了我好些年。

槐树爱生虫,树枝上会垂下蜷缩的纺丝小青虫,我们叫它“吊死鬼”,我们拎了带丝的虫,远远扔向更小的孩子,引得一阵阵尖叫和肆无忌惮的大笑。专业人士告诉我那些虫应该是尺蠖,是害虫,啃食树叶。

虫子索取它的叶片,我们食取它的花魂。

槐花热闹时,蜜蜂也热闹,嗡嗡于花间。邻居家镂花雕窗内有蜂箱,蜜蜂往来繁忙。我们有些畏惧蜜蜂,然而邻居割蜜时我们必定围观。邻居会给我们每人的嘴里塞一点蜜,那是种甜在心间的蜜。直到现在,我的唇齿间还有香甜的味道,那是槐花的香气。

槐花蜜性清凉,有宁心安神、清热解毒、养颜正气之效,深受人们青睐。《太清草木方集要》中说,“槐为‘虚星之精’,每年十月上巳采子服,能祛百病,长生通神。”其实,人们对槐树的热爱和尊崇自古有之。《周礼》中有“面三槐三公焉”的记载,《晏子春秋》也有齐景公喜欢槐树的记录。文人墨客对槐树颇多偏爱,历代咏怀者众。描写槐花的诗中,我记忆深刻的是“槐花又在眼前黄”一句。这是北宋李觏《送黄承伯》诗的末句。李觏生于国家积贫积弱之时,自幼聪颖好学,却科举受挫,仕途渺茫,看槐花又黄,怕是唏嘘不已。“槐花黄,举子忙”,时光已老,“如何不心急”?

看白绸样槐花满地,点点芬芳,想着春光老,时间却不肯停歇前进的脚步,应该如何与春住?莘莘学子早已摩拳擦掌,就等着六月的战场,或许他们如我一样,也想时光慢些慢些吧。洋槐花心焦,才赶在夏天来临之前,抓住春的尾巴不撒手。可它们张扬后,还是一点点飘零,和春天一起老去。

路过植物园,看见几株洋槐,居然是惊艳的紫红。槐树叶碧绿,槐花灿烂,串串热闹非常。我驻足凝视,半日没移开脚步。尽管春深,但槐花烂漫,仍是人间的好时节啊!

□朱晓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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