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日照城

黄海晨报 2021-01-11 09:05 大字

(三)

范仲文

汽车站对面,现在东辰酒店的位置,再稍往东点当年是二旅社,平房。紧靠这个旅社,老日照商城也就是现在麦当劳店的位置,是非常诱惑人的西饭店。当年这西饭店里热气腾腾的,乡下人进城赶大集,从怀里掏出一毛钱,西饭店里吃个面,那就是下馆子了。再加五分钱,一毛五,是带卤子的面,解馋啊。

前面说过,有赶驴车上田家窑拉砖瓦窑货的,其实还有一种棒劳力,就是用独轮车推砖瓦,叫“推脚的”。这些“推脚的”上城西岭时也是互相帮衬,一个拉一个推才能上去,极少的强人能够不用别人,自己把车推上西岭。听说他们打赌,如果一人能够不用别人帮把一车砖推上城西岭,输的人请客,赌注就是西饭店的一盘“馉饳子”,那得五毛钱。西饭店里有面条,有“馉饳子”,还有白面大饽饽和香油果子。

“果子”在日照话里含义挺多,油条、花生、喜干粮等细点心都可以简称“果子”。油条叫香油果子,花生米叫果子米,喜干粮叫喜果子。“炒盘果子米放在当当央”,就是炒盘花生米放桌子中间的意思;“弄点细果子哄哄孩子”,不是用苹果哄孩子而是用点心哄孩子。西饭店里的“果子”指香油果子,也就是油条。空空光吃根油条是很奢侈的,一根油条分两股,能够卷两个煎饼,吃起来真是香。现在油条吃不出当年的味道,不见得是生活好的原因。那时不光化肥施得少,小麦和花生的品种虽然不高产,但品质上可能更胜,面粉里不加吊白块和滑石粉,油锅里不用地沟油,油条里面也不放洗衣粉,味道能不好吗?

煎饼卷油条,卷黄鲫子鱼,那是美味。要是连豆腐渣也没有得卷,怎么办呢?拿根筷子到做饭的花生油瓶里蘸蘸,把那花生油抹到煎饼里,放上几个盐粒,也吃得很香。当然,那根筷子是不会忘记咪啦咪啦的。

逢大集了,西饭店门前大路边上也有摆摊的,那时没有城管,就在马路边上放张矮矮的小饭桌,几个小“交叉”子或者小板凳,身边看着个桶或筛子,身边看桶的是卖沙根子粉的,看筛子的是卖豆腐的。

那时也有弄虚作假骗人的,怎么骗呢?有顾客来,问卖豆腐的:

“是新黄豆吗?”

“是,当然是了,快坐下吧。”

客人拿白豆腐蘸酱油加辣椒子,卷上煎饼咬几口,抬起头来,不满意了:“我怎么尝着不像新黄豆啊?”

西饭店对面,十字路口西南角,现在大概是个三角形绿花带,绿花带再往里,电影院广场北面,现在有个二层还是三层小楼,这个位置原来是个公共厕所,后来盖成排斜斜的平房,开了家狗不理包子店。“电影院,真能干,拆了茅房盖饭店。狗不理,猫不看,开着开着完了蛋”,说的就是这里。那包子一毛钱一个,有户人家,三个女儿,最小的是儿子,挺惯的,家长常常是给几毛钱,让姐姐带弟弟去吃包子,弟弟吃,姐姐捞不着,站一边又馋得慌,便到门外去等着,弟弟吃完了,再领回家。家里两筐苹果,弟弟自己一人一筐,三个姐姐那一筐再数数个儿,平均分开,这个小男孩儿,听说后来出息了,国外名校。那个狗不理包子店好像没有开几年,当时的一毛钱一个包子,差不多相当于一碗面的价钱,也并不是大众日常消费得起的。

再说那西饭店,常常是满屋子热气腾腾的,生意好。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传说某一天,从青岛这个大城市来了个客,不是善碴,进门坐下,点了一道菜,叫“鹦鹉舌”,这可把店里的服务员们为难坏了,忙去请教大师傅。那西饭店的大师傅中确实有高人,让抓紧去买菠菜,然后削出了一盘菠菜根,炒炒给端上去了。红红尖尖的一盘,鹦鹉舌给您上来了!你要说不是,那蟹粉狮子头也不是真狮子,蚂蚁上树里面没有真蚂蚁,珍珠翡翠白玉汤还是青菜豆腐汤呢。这一下子,青岛来的客服了。

“饿不洗澡,饱不剃头。”西饭店里吃饱喝足了,要是在冬天,讲究点的得去澡堂子里泡一泡。现在条件好了,有太阳能,有热水器,还有暖气、空调,过去哪有那个条件?玻璃窗玻璃门的房子,多是吃国库粮的公家房。四十多年前的日照,农村里大瓦屋都少见,多是麦桔的草屋顶,土打墙,顶多在出檐时排上几排瓦,叫“四不露毛”。就是那玻璃窗玻璃门的公家房,冬天也没有暖气,一入冬,家家户户得封窗户,支炉子。农村的草屋,多是那种细格子老式木窗,冬天一到,几分钱买张窗户纸糊上,过年了,换张新的,讲究点的再糊上窗花,多是纸剪的。草屋的门是两扇对开的木头门,后面用门栓的,门栓日照话叫“门关子”。有个荤面素底的谜语:“一尺二寸,攮上就困,鸡叫狗咬,拔出来就跑。”谜底就是“门关子”。农村里类似的荤面素底谜语不少,过去生产队里干活,有些男人就用这个调戏大姑娘小媳妇。

用这种“门关子”的对开门,白天要插上,屋里就黑了,光线成问题,家里有人就开着。就是冬天,白天也不关这个堂屋门,多是在门外弄个蒲子做半门子,挡寒风。幸亏当时家家支火炕,要不然冬天没法过。这样的条件,冬天怎么洗澡?讲究卫生是不错,得看看客观条件。当时家住城里的,冬天一星期能洗一次澡算是讲究的,半月二十天洗一次也正常。不少人是要过年了,上城里澡堂子泡泡,春节前那几天,澡堂子里和下包子似的,人挤人,热水喷头那得抢。

当时日照城的澡堂子在哪里呢?就在西饭店的北面,门朝东。沿现在的日照路看是一排平房,但里面的结构不是一排平房那样简单,位置就是现在的什么服装大世界,原来的日照商城,老报社对面,门头上四个字大概是“新华浴池”,我记不大清了。澡堂子当然分男女,男澡堂子进去,先是一个让人晾晾的过渡房间,应该是有大镜子,上面还有圆弧形排列的五个毛体字,不是“社会主义好”就是“人民公社好”,字下面是太阳麦穗还是收获的田野之类的图案,类似黑板报的报头画。掀开澡堂那个厚厚的布帘子,里面热气腾腾,甚至有让人作呕的澡堂子味儿。火车座式的分隔床,脱下衣服穿上“呱哒板”儿,走进热气腾腾的房间里,有一个大池子,两个小池子,温度很高的水,我小时候最发怵了,那水确实太烫,如果水没有及时换,池子中间就漂荡着一层油灰。

毛巾可以自己带,也有公用的,上面印着字,洗完澡出来,专门有个蒸汽筒,里面蒸着热毛巾。澡堂里有服务员,不过不是给人搓澡的,主要是负责整理卫生好像,更衣室上面拉着一根长绳子,这些个澡堂服务员常常抓着毛巾,远远地看似漫不经心地向那绳子上一扔,就挂上了,极少有失手的。

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中国青年》杂志,曾经登过系列专访类的文章《橙红色的太阳》,其中有一篇采访足球名将左树升。天津卫“左氏三雄”:左树起、左树升、左树发,最有名气的就是老二左树升,左树升在那访谈里说对不住天津卫父老乡亲。四十多年前北京有球赛了,天津球迷骑上自行车,前呼后拥地赶到北京城,看完球,找个澡堂子猫一宿,再蹬上自行车往回赶。从这里可以看出,当年的澡堂子还兼旅社的功能,晚上等洗澡的回家了,清场之后,那供人换衣服的小木床,可以让人住,价格便宜。当时日照的澡堂子可能也兼作旅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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