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红鬃烈马》思人生浮沉
前不久，青岛永安大戏院上演了《红鬃烈马》，王艳的王宝钏，张建峰的薛平贵，角色硬整，阵容强大，这是一场戏迷们期待已久的演出，台上演员卖力，台下听得过瘾。
看戏能看现场，就像吃饭能够堂食一样都是极大的享受。看电视里的直播或者录像回放，则和吃饭叫外卖差不多，即便还是那位演员的那段唱，因为隔着一层，总觉得味道不足，就像经过打包盒包装过的饭菜，少了那点“锅气”，也就只能满足果腹充饥的基本需求。
为了听出门道，我特地查了相关资料，算是看戏的预习。 《红鬃烈马》共包括13场折子戏，分别为花园赠金、彩楼配、三击掌、闹窑降马、别窑投军、误卯三打、母女会（探寒窑）、鸿雁修书、赶三关、武家坡、算军粮、银空山、大登殿。从演出情况看，有“王八出”和“薛八出”之分。 “王八出”是以王宝钏为主要故事线索的八出戏，分别为花园赠金、彩楼配、三击掌、平贵别窑、探寒窑、武家坡、算粮、大登殿。“薛八出”是以薛平贵的故事为主要线索八折戏，分别为花园赠金、彩楼配、平贵别窑、误卯三打、赶三关、武家坡、算粮》、大登殿。
《红鬃烈马》这出戏从前以老生为主，现在则以旦角为主，就是所谓的“王八出”。如果只看《武家坡·大登殿》两折也能把全剧的故事情节看明白，这大概是戏剧自有的一个特点。
此次演出的是其中三折，武家坡、银空山、大登殿。武家坡一折是当今舞台上最多见的一折，剧情为薛平贵回到武家坡，见到王宝钏在武家坡前剜菜，恐其变心，于武家坡戏耍王宝钏，后回转寒窑，平贵归还血书，夫妻重会。
胡琴一响，人未出场，幕后一开嗓，张建峰就赢得一阵喝彩。都说京剧是“角”的艺术，果然如此。等到王宝钏、薛平贵对唱，王艳与张建峰铆着劲、咬得紧、唱得好，节奏气氛神态动作拿捏得恰到好处，现场的互动感让台上台下交汇成了一个整体合一的艺术场，台上感染台下，台下鼓舞台上，看戏的妙处就在这种感觉之中。
银空山一折为唐王晏驾，王允篡位，欲杀平贵。薛平贵遭高嗣继追赶，寡不敌众，放金翎鸽子向代战公主求救，公主适在银空山打猎，见到鸽子，兵发长安，劝降高嗣继。王允、魏虎被擒。
饰演代战的闫虹羽扮相俊美，英武洒脱，动作利落，台风帅气，巾帼不让须眉，整场表演让人赏心悦目。
大登殿一折为薛平贵攻下长安，升殿封官，斩魏虎，封宝钏代战各掌东西二宫。
本折开场薛平贵一段唱、王宝钏救父一段唱与宝钏、代战相见一段表演是精彩看点。马达江海的插科打诨是活跃剧情不可缺少的味精。
薛母扮演者青岛京剧院的毛兰出场时间不多，却也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她是四小名旦之一毛世来的孙女，也算是出自名家门第，渊源匪浅。
《红鬃烈马》这样一个关于贫寒出身的人被相府千金垂青，而遭周围人陷害，后来又得贵人相助，最终功成名就的故事，从古到今都不稀奇，戏剧无非是用夸张的手法予以呈现。
有个现象特别值得一提，那就是京剧的戏词。比如《红鬃烈马》里“用目看”“理不端”反复出现，其中武家坡一折就有王宝钏“站立在坡前用目看，那一旁站定了一位军官”，薛平贵“下得坡来用目看，见一位大嫂把菜剜”。
一个“看”字足矣，加上“用目”似乎显得多余。这种现象，是传统京剧的普遍存在。有人早就发现，京剧大部分唱词都很“水”，有时为了“赶辙”，简直不知所云。像武家坡中的例句，倒不是为了“赶辙”，而是为了凑字数，赶节拍。
但是，一二百年来，这些京剧经典剧目代代相传，一代代京剧名家都不曾去改动剧本里这些“不合理”甚至荒谬的唱词，为什么？因为改唱词就要改唱腔，而京剧有一套完整的程式，唱、念、做、打、手、眼、身、法、步。这些程式牵一发而动全身，可不是说动就动的了的。像言菊朋这样下海的票友，都是有文化的，未必不知道京剧里有很多“水词”，很多不通的唱词，但是他们照样唱这种不通的唱词，很少人想改一改，说明他们是真正“懂戏”，体现的是艺人对一种艺术形式的理解和尊重。
戏剧艺术，第一是看表演，第二是要看表演，第三还是要看表演。京剧之大美，美就美在有一套完整的程式，和对完整程式的完美演绎。作为一个戏迷，我迷的是京剧优美的唱腔，以及不同流派各自精彩的唱法。如果看唱本，很多唱词都讲不通，但这不影响用耳朵欣赏，听戏原本就不必字斟句酌，锱铢必较，有的唱词就算不太理解也不用管它，只要听唱。京胡一响，心就醉了。
作为从事与戏剧接近的姊妹艺术——电视媒体从业者，我对戏剧充满了敬仰之情。 《红鬃烈马》的故事前后跨度十八年，其中有武打技巧的展示，唱腔技巧的展示，人物心理的展示，在舞台上仅用几个小时就展现出来，其凝练的情节，快速的剧情推动达到了相当的高度。在我看来，这部戏有很多地方值得电视片创作从业者借鉴和学习。
演出结束后，观众久久不愿离开，他们呼喊着王艳、张建峰的名字，两位角儿再一次出来谢幕。最后，张建峰加唱了一段“三大贤”，以回报戏迷们的痴情，老戏迷在高亢激昂的唱腔里获得了极大满足。
作者简介：于学周，资深媒体人，业余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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