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匠世家:六代人淬火打铁百余年 第五代拍电影梳理家传 第六代电商运营铁艺品

青岛晚报 2020-07-13 06:43 大字

西海岸张家楼镇大崔家庄村288号农户,用大半年时间将老宅改造成铁艺馆,近日又兴兴头头地挂上了“铁匠世家”牌匾。这件事被全村人围观数日,七大姑八大姨都来看热闹,不知道铁匠家的第五代、那个从小就“不着调”的浑小子崔熙明又要折腾出什么新花样?

第四代崔荣省:四里八乡赢得口碑

民间素有这样的说法:人生三大苦,开山、打铁、摇大橹。崔家打铁第一代崔慎宗的故事可以追溯到19世纪末期。第二代崔金龙,鼎盛时已有四座打铁炉,学徒者众。第三代崔润桥技艺更加精湛,曾为山里的抗日游击队做过匣子枪。

崔荣省已经是第四代。他的打铁铺在“铁匠世家”斜对面,由废弃的乡村小学改造而来。长期烟熏火燎的缘故,这里更接近暗黑系美学。打铁铺的一面墙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铁制用具:种地用的锄头、劈柴用的斧头、祭祀用的蜡扦、挂肉用的肉钩……

作为铁匠门里的第四代传人,崔荣省从16岁开始跟着祖父辈学艺。“打铁看似简单,其实讲究很多,学起来很苦,至少要10年才能出师。”淬火是最关键的,眼睛都不能眨,稍不留神就前功尽弃了。锻打的铁器在炉膛中烧红以后,用火钳取出,移到大铁砧子上,由父亲掌主锤,崔荣省握大锤进行锻打。父亲经验丰富,右手小锤,左手铁钳,在锻打过程中,凭目测不断翻动铁料。“方、圆、长、扁、尖,什么形状都难不倒他。”崔荣省说。铁器成品既有与传统生产方式相配套的农具,如犁、耙、锄、镐、镰等,也有部分生活用品,如菜刀、锅铲、刨刀、剪刀等。乡村离不开铁匠。在铁锤的铿锵声中,一代代崔家人凭技艺赢得了四里八乡的口碑。崔荣省没有同龄人的外出打工经历,他一直守在铁匠铺里,36年未改初心。

从铁艺馆开工那天起,崔荣省走着坐着都在考虑产品创新的问题。他与见过世面的侄子崔熙明一起探讨铁艺制品的新模式——可行性与必要性,商业价值和文化输出。他们考察了若干生活铁艺,包括工业风灯、艺术摆件、欧式壁炉、庭院植物架等等,认为大多数缺少内涵,没有辨识度,像流水线上下来的。“我侄子说得对,要挖掘出铁匠世家的那个亮点,让民族手工业在乡村振兴中发挥优势。”

第五代崔熙明:拍《铁匠门里》寄乡愁

崔熙明的记忆中始终叠加着这样的画面:打铁铺里,炉火熊熊,崔家第三代和第四代铁匠,也就是他的三爷爷崔润经和小叔崔荣省正汗流浃背地打着铁。他们很少说话,彼此的默契,全凭轻重有别、节奏不一的“叮当”声……

少年时代的崔熙明,一味向往外面的世界,热爱舞台艺术的他认为打铁是粗活儿,太土太糙。乡亲们则认为他“不着调”。17岁进城投师学艺,他一路做过舞蹈演员、舞蹈老师、戏剧编导、摄影师、纪录片导演,斩获各类大奖无数。“回望故乡是45岁以后的事情了。当时我的创作主题开始转向匠人和乡土故事,《琅琊造船》《泊里红席》《娘的梦》等创作初衷都是源于对人类生存智慧和人性良善的致意。打拼了半辈子我才明白,回归到手工劳作和自然而然之中,才能嗅到有别于后工业文明的人情味儿。”

去年夏天,崔熙明的父亲崔荣森突然离世,崔熙明痛心疾首。崔荣森也是打铁出身,后来自学成材做了机械技师,怀揣游标卡尺,时常满手油污,一幅铁匠铺里走出去的工业形象。父亲离世以后,有个声音一直在崔熙明的耳边萦绕——回家,回家。回去整理家族故事,拍一部电影《铁匠门里》。回去拜小叔为师,传承祖辈们的打铁技艺。

“每一次拍我小叔干活,眼见着那些铁器任他切割揉捏,随意变形成型。手艺人干活久了,手上似乎有无数的机关可以使用,拇指指挥,食指坐镇,中指周旋,无名指调控,小指协助,手掌起落,一件铁艺品就成了。”崔熙明说起这些激动不已,当他调好光圈,聚焦烧红的铁件,铁锤击打火星四溅的瞬间,也正是他内心礼花绽放的时刻。

第六代崔宝心:二次元带货电商运营

崔熙明的女儿崔宝心生于2000年,是个二次元狂热分子,曾到北京学习影视化妆,参与剧组造型设计。在青岛首届国际影视博览会上,她承担动漫巡游嘉年华活动的任务,三十多人的团队组织工作,做来有条不紊。导演父亲拍微电影、网络大电影时,她做场记做制片,每每让崔熙明感叹曾经叛逆的女儿已经学会了担当与付出。

近半年,崔宝心随父亲一起回老家的频率超过了从前的总和。如果说父亲崔熙明的血液里还保留着铁匠基因,记忆里还飞溅着流金火星,到了第六代崔宝心,一切已经遥不可及。崔熙明特意找来画家朋友为祖父辈画像,悬挂于铁艺馆,仰望着陌生的高祖曾祖,崔宝心因好奇而激发了进一步的探索。

打铁铺的沧桑暗沉,更衬出崔宝心的青春明亮。崔熙明跟她讲世家故事,并希望她以“后浪”眼光和魄力做一点该做的事情。没想到,崔宝心脱口而出:“我可以来个二次元打铁带货啊,自媒体玩得转,能把你吓一跳。”为了找到产品新卖点,她决定参与设计和制作过程,拍摄小视频投放,既记录了家族产业,也有产生抖音爆款的可能。因为“抡铁锤很酷,这种带货一定过瘾,想想都激动”。

记者在崔荣省的打铁铺采访了两天,关于崔家第五代拍摄第四代的现场,除了匠人精神还有一份独特的亲情流淌。崔荣省跟侄子崔熙明说:“给你准备了一把铁锤,我试了一下,很好使。”

记者王占筠摄影崔熙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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