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牵梦萦母亲泪 □许培良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又到清明之际,春夜的长空飘来缕缕寒意,忆起前不久因病故去的母亲,泪水禁不住盈满眼眶。

母亲的性格是极为坚强的。她命运多舛,一生曾遭罹数次劫难,但在大灾大难面前,她从未流过泪:在家中劳力极为匮乏之时,父亲因公患病她没有流过泪；后来她患上乳腺肿瘤、脑血栓没有流过泪……然而在维系我成长的路上,母亲却洒下了数次令我难以忘怀的充满心酸、充满希冀、充满幸福的泪水。

出生于旧社会的母亲,在风风雨雨中,饱受了没有文化的苦楚,因此将希望寄托于后代。到了学龄期,母亲毫不犹豫地将我送进村小读书。那时我也很争气,常捧回满分的试卷给母亲看,让母亲很欣慰。20世纪70年代末,我以优异成绩考入当地初级中学。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晚上,在母亲的精心筹划下,我们这个一向经济艰窘的大家庭,呈上了那个年代精美的农家宴。平日几乎不喝酒的母亲,兴奋地拧开酒瓶,喝了足有两大杯。夜里,母亲到床边含泪叮嘱我,孩子,记住,人这辈子,唯有读书才会改变命运。

20世纪60年代末,父亲因公患病,母亲独自掮起维持一个大家庭生存的重任。我也及早地成熟起来,除了做一些家务活儿外,几乎将全部精力用于学业中。20世纪80年代初,由于学业出色,我提前参加了省重点高中的选拔考试,并远远超过了录取线。但意外的是,在查体时造成了重大误检,结果与名校擦肩而过。更令人痛心的是,学校取消了我当年继续参加中考的资格。在那些彷徨迷茫的日子里,母亲心事重重,精神上也遭受了沉重的打击。作为一介平民,母亲不知该怎样让她的儿子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她的眼里噙满了泪水……幸运的是,母亲的不竭努力感动了学校领导,我终于赢得了复读的机会。

母亲最大的牵挂就是后代的前程。20世纪80年代初,经过一年复读的我,以平度西北片区第一名的成绩考入重点高中,百年老屋沸腾了!临近入学的日子,母亲说,我就像屋檐下的小燕子,从这里出巢,起飞。开学那天,我打着背包,母亲送我走出了小胡同,在我转身离去的刹那间,我又一次看到了母亲满眼的泪光——那是幸福激动的、美好希冀的泪水!

20世纪80年代中期,我考入了一所师范专科学校,相当于“山沟里飞出金凤凰”。接到录取通知书后,年近五旬的母亲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大专毕业后,我参加了教育工作。那时在乡村教书,工资很低,但在母亲的勤俭操持下,我顺利地结婚生子,并购置了新房。

母亲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位导师。母亲常常叮嘱我,做人一定要正直善良,不要沾他人的光,吃亏是福,工作时一定要尽心,要对得起国家的培养。母亲的教诲就是我人生的航标。数年前,我因教育教学工作业绩突出,被评为青岛市十佳教育读书人物,学术专著荣获青岛市中小学教育科研专著出版及成果奖励基金,并出版发行,及至后来顺利地晋升为高级教师,这一切都让母亲看在眼里记在心中。母亲曾激动地说,孩子,你的努力,你的成绩,我都看到了,即使我不在了,心里也知足了!母亲说着说着流下了热泪——这是“母以子荣”的自豪的泪水!

生命是脆弱的,令人悲悯的。今年早春的一个夜晚,患脑血栓长达16年的母亲因身体器官衰竭,永远地离开了我们。那个夜晚,我紧紧攥着母亲的手,看着母亲的呼吸渐渐地微弱下来……母亲撒手尘寰的那一瞬间,我又一次看到她的眼眶边溢出了泪水——这是母亲与我们诀别时无奈的、怅惘的泪水!

母亲是天底下最普通的妇女之一,她就像百年老屋中高洁的杏花一样,绚丽地绽放,轻柔地飘落,然后将果实缀满枝头。她虽然离开了我们,但这个世界却留下了她平凡的人生轨迹。任凭岁月无情地流失,母亲的恩德,母亲的辛酸泪、幸福泪,都将如大江大河,日月经天,在我心海深处,徜徉,徜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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