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疼我的那个人去了 □张祚臣

半岛都市报 2020-04-04 01:18 大字

阴历八月廿九是父亲的忌日。按照老家的习俗,“十年坟,九年烧”,九年忌日就是最后一个隆重的纪念日了。从此以后,不再做重大的祭祀活动,我们父子之间,将阴阳两界,重壤永幽隔!

晌午,林间起了迷雾。灌木、荒草若隐若现,仿佛天界一般。我和弟弟在一人多高的荒草中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行。巨大的蜘蛛网罗织在密林里,弟弟手执一根树枝开路,以免绿茸茸的蜘蛛落在头顶上。父亲的墓地在村东的一片林地里,那里也是我们的家族墓地,曾祖父曾祖母埋在那里,祖父祖母埋在这里,之后又添上了母亲和父亲。

早上收到一个短信:“大哥,你好吗?”我问:“你是谁?”对方说:“我是老师的学生莲花,老师去青岛治病那年,要了大哥的手机号。那年去老师家看他,他不在,打电话时,他说在您那里,他很好,不想竟成为永别……”

2003年秋,一向健康的父亲突然病倒了。弟弟从老家打来电话说,父亲病得不轻,昼夜咳嗽,胸闷气短,县医院怀疑是肺癌。我说送到青岛来吧,一则这里的医院条件好些,二则我在青岛照顾起来也方便些。

父亲比我想象的更加憔悴,眉头紧锁,豆大的汗珠不断从头上滚落下来。父亲从教师职位退下来以后,仿佛迎来了生活的第二春,拾起了久违的二胡,吹拉弹唱悠然自得;还利用我多年前送给他的一把宝剑,练起了剑术,每天起早,打拳练剑。怎么能说病就病了呢。

做肺部活检的时候,父亲经受了巨大的痛苦,一根带有弯曲导管的穿刺针从父亲的鼻腔里伸进去,经支气管、气管直达肺部。肺活检确诊为癌症,我正为如何告诉父亲而发愁,父亲却似乎并不关心这些,也不询问,每天只是和我聊天,谈到早逝的母亲,谈到奶奶对我们兄弟的抚养之恩。有一天,父亲突然说,他梦见逝去的奶奶了,有时候他看见奶奶就站在床头,那是在召唤他。

父亲的肺部被切除了三分之一。手术后的那几天,我昼夜守在床前。生了病的父亲就像一个脆弱的孩子,他依赖我正如我小时候依赖他一样。一个月以后,父亲的病情稍有好转,我赴南方出差。在南方途中,却突然得知父亲的病情急剧恶化。放下电话,即搭上一辆运货车,趴在货物上,颠簸八个小时,又转乘一辆夜行卧铺车,午夜时分终于赶到了医院。

父亲半躺着,大口喘着气。眼皮下垂,双颊深陷。听到我来了,使劲睁眼看了我一下,便再没有睁开!插管、抢救、人工呼吸。我一把从医生手里抢过导管,按照医生的规范按压胸膛,然后做人工呼吸,眼睛盯着仪器,真希望那条直线突然蹦跳起来,但是没有,父亲永远地离我们而去了!

莲花在短信里说,今年是老师的九年坟,她想来看看,其实她每年都没有忘记。莲花说,在她高二那一年,父亲突然得了重病,失去了劳动能力,母亲又没有收入,老师知道后帮她交了学费,还不时地接济她。老师是她的恩人。

莲花来了,瘦弱娇小的女孩。她说,早已不是女孩了,九年过去了,已经为人妻为人母。祭奠仪式开始的时候,莲花哭得稀里哗啦。她说,老师就是她的再生父母。

大哥,认我这个妹妹好吗?我说,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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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岛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青岛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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