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敏和徐棠：战斗在黎明前的青岛（下）

（接上期）

结婚前两天被捕

1947年冬，田敏和徐棠怀着甜蜜的心情准备结婚。结婚是中共青岛市委书记宋子成的指示，待他们成立家庭后，市委领导机关就设在他们家。婚礼的时间订在12月25日圣诞节。然而，筹备婚礼几乎是与作好被捕准备同时开始的。

有一天晚上，田敏和徐棠在海边散步时发现，一条黑影在跟着他们！这条黑影一直跟到他们回家。连着几天，田敏每次用眼角余光总能捕捉到这条尾巴，可他并不恐慌。虽然姐姐的小叔子李欣已经被警察带走了，但他只不过是一名进步青年，既不清楚情报站的内幕，也不知道田敏的真实身份。只是不久前，青岛警察局局长王志超请田敏去，问了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明显表露出对他的怀疑。大家一起分析认为，这是在诈田敏，其实并未掌握他的真实情况，不能因此而轻易放弃田敏在青岛警备司令部的重要职位。然而，田敏和他的同志们却忽略了事情发展的另一种可能：在严刑拷打之下，年轻无知的李欣坚持不住，最后会乱说一气，田敏亦被牵连。

12月23日，青岛警备司令部党政处处长陈炫将田敏从城阳前线指挥部召回，与他进行劝导式的谈话，直到凌晨两点，也未有结果，便将田敏软禁在陵县路5号谍报队。

负责审讯的是从济南来的军统特务栾兆凤。一开口，田敏就感到对方的老辣。审问一直持续到下半夜。栾兆凤毫无所得，之后两天都没有露面。田敏被软禁在谍报队二楼办公室一个套间里，一切活动都被监控。 12月28日下午5点多钟，谍报队员们陆续回来，一时间嘈杂混乱。田敏突然发现，那个专门盯着他的谍报队员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田敏冲出院子，迅速拐过街角，跳上了一辆黄包车。

田敏虽然侥幸逃脱，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徐棠却已身陷囹圄。就在他被捕当晚12点，徐棠被关进了金口一路5号的军统秘密监狱。栾兆凤一直在审讯徐棠。审讯的全部问题都是围绕着田敏进行。徐棠牢记着田敏对他说的话：“一旦被捕，要记住，一点也不能说。你说出一点，敌人就想知道更多。 ”她嘴里应对着特务的问话，心里充满了对恋人的思念：田敏，你现在在哪里？

口令——徐棠

大概晚上8点多钟，田敏乘坐着市郊客运车已到达了终点站——沧口，前面就是最凶险的一关——板桥坊卡子门。田敏知道，板桥坊的卡子门左右有两个分属不同系统的岗哨，左边驻扎着宪兵11团的一个班，右边驻扎着警察局的一个派出所。先进哪个岗哨有利呢？田敏决定进派出所。他推开派出所岗哨小木屋的门，一名警官看到身穿上尉军服的田敏，立即恭敬地站起来。田敏首先发问：“司令部来电话了没有？ ”警官说：“没有来电话。 ”田敏借机说：“我要到北日岗去执行任务。 ”警官热情地领他出来，指明了北日岗的方向，田敏径自出了卡子门！田敏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此时已是下半夜，大沽河应该快要到了，过了大沽河，就是解放区。

就在他走近村口的一片坟茔时，突然有人在暗处厉声喝道：“口令！ ”这是国民党驻守在郊区的杂牌军——县大队的岗哨。因与解放区接壤，各个村子都设有暗哨。口令一天一换，被关押后，田敏就不知道每天的口令了。生死就在瞬息之间！仿佛是早就准备好了，演练过无数次了，有两个字未经思索，脱口而出。田敏毫不迟疑地喊出了他一生中最坚定最高昂的声音：徐棠！

田敏逃出去了，他逃过了敌人的最后一个岗哨！或许是因为风声搅扰了哨兵的听觉；也或许是某些我们无法猜度的原因。徐棠，这个名字一喊出，哨兵竟然不再作声了。徐棠，这个田敏心爱的名字，成了保护他通行无阻奔向解放区的口令！

沉浮与共

1949年6月2日，青岛解放。田敏以胜利者的姿态回到了这座城市；徐棠也自豪地公开了自己的身份。田敏逃脱之后，青岛警察局觉得继续审讯徐棠已没有多大意义，关押了一个多月后，便放她回家。

田敏、徐棠和战友们一起进入了刚组建的青岛市公安局。田敏在一处一科任副科长，从事英美潜藏间谍的侦破工作。在副局长葛申的领导下，田敏和同事们一起破获了“美国海军第44海外观察队”重大间谍案，得到了公安部部长罗瑞卿的通令嘉奖。徐棠在国特科，与国民党派遣回大陆的间谍进行隐秘较量。 3年前被耽搁的婚礼再也没有补上，他们把被捕的那一天作为结婚纪念日。

然而，他们想不到，厄运会再一次来临。1955年9月的一个上午，青岛市公安局召开全局肃反动员大会，会上突然宣布，田敏有“美国间谍、国民党特务”之嫌，立即隔离审查；徐棠也被停职审查交代田敏和自己的问题。田敏和徐棠心中很坦然：组织上决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一切很快就会真相大白。然而，谁也没有料到，蒙受不白之冤的日子会如此漫长，等到田敏真正被彻底平反的那一天，竟然已经过去了27年！ 1982年6月5日，中国共产党青岛市公安局委员会下发了《关于为田敏同志彻底平反的决定》；两年后，田敏从青岛市公安干部学校离休。 （完）

摘自《北京日报》胡念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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