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心常伴野云飞

读罢刘耀辉教授的长篇儿童小说《野云船》，我品读出八个字——“少年如诗，诗心永驻”。

人在少年时，心中往往诗意盎然，触目多有趣，事事常如诗。长大成人后，由于杂务萦绕，诗心渐渐退居一隅，甚至日趋消散。这，也是成长的无奈。不过，有的人纵使年岁增长，心中依然诗意长留——耀辉兄无疑正是这样的人。

他的这部《野云船》，以如诗的笔法抒写海岛少年如诗的年华，描写校园生活、少年情怀之际，字字如抒情诗般柔美。写到与海上风暴搏斗、英勇救人的大场面之时，句句又如史诗般壮阔。就连细节之处，如一个个渔家孩子的姓名——楚天舒、楚天阔、张琴子、董船波等等，也都诗意盎然。因此，可以说这是一部“诗意小说”。文学史上有一种“诗体小说”，指用诗的形式写成或具有诗的特点的小说，此类作品的代表作有普希金的《叶甫盖尼·奥涅金》、孙犁的《荷花淀》、张承志的 《北方的河》等。耀辉兄这部儿童小说，我更喜以 “诗意小说”称之，因为“意”似更甚于“体”吧。

我国传统文学从来不乏诗意，且一向重视 “诗教”。耀辉兄精研国学，且继承与开拓并重，因此他在创作儿童文学作品时，可谓是“楚辞汉赋，成我佳构；唐诗宋词，入我华章”。更难得的是，耀辉兄下笔所成之“诗”，并不都是花间派的柔美之作，也有着悲天悯人乃至金刚怒目的深沉、豪放之作，其间深蕴的阳刚之气，对于如今育略偏阴柔的国内少年儿童来说，就显得十分有益。就《野云船》而言，书中对生命意识、悲悯情怀的抒写，可谓超越了不少同类作品，悲剧性的结尾虽使许多小读者甚至成人读者久久不愿接受，但其中蕴含的力量与哲理无疑胜过了许多“大团圆”结局的庸常之作。所以，《野云船》中的诗意，更是散发着人性光辉的诗意——诗意与人性交相辉映。这，不正是耀辉兄向来提倡的“诗教”在儿童文学创作中的真正体现吗？

《野云船》还是一部出色的海洋小说，而国内的海洋文学尤其是儿童海洋文学作品较少，《野云船》故而弥足珍贵。此书的结构和一些情节，不由让我想到了法国文学名著《海上劳工》。维克多·雨果的三大名著中，《巴黎圣母院》写人与宗教的斗争，《悲惨世界》写人与社会的斗争，《海上劳工》则写人与自然的斗争。其《海上劳工》虽不如前二者出名，但一百五十多年来，这部浪漫主义名著抒写的不屈抗争精神和悲天悯人情怀，让无数人为之动容乃至深受震撼。 《海上劳工》中吉利亚特的献身出于深沉的爱情，《野云船》中楚天舒的献身则出于博大的爱心，虽所“爱”不同，但都是“大爱”。耀辉兄和我说，他并未读过《海上劳工》，可见其文心于此与先哲暗合、意连。

我国传统文化中最有诗意的两个意象，窃以为是山和海。耀辉兄现已出版的两部儿童文学长篇小说 《山有扶苏》《野云船》的主题分别是山、海，而《野云船》更是山海并重——前者有青岛崂山，后者有黄海及“虚拟现实”的黑澜岛、雪浪屿，这可能是无意之为，但他生长在沂蒙山，先后工作、生活于上海和青岛，在青岛更是常入崂山寻胜、常下黄海扬波，山与海无疑已深深融入他血脉之中，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写山写海皆得其妙，也可算是有意之举了。喜登山临水的耀辉兄对乡村生活、城市生活都十分熟悉，本人又有着典型的文人气质、不俗的从文经历及北京大学考古学系毕业的优势，其今后的创作之路无疑分外开阔。

《野云船》

临近结尾处写道：“天舒的这些文字，我觉得不像是小说，倒像是一首诗。 ”是的，《野云船》本身就是一部诗意小说，通篇充盈着诗的形象、诗的气质、诗的内核。《野云船》的结尾同样诗情澎湃：“每当傍晚之际，岛上的孩子就会对着第一颗升起的星子祈祷，幻想着忽然飞来一艘云做的船，载着他们飞越大野，飞上高天……”野云船凌空高飞，不正象征着诗意的心灵在自由翱翔吗？听，《野云船》中雪浪屿上的钟声一声声传来了，希望它进一步激发少年人蓬勃的诗意，更唤醒众多成年人沉睡的诗心。

耀辉兄在送我儿子的《野云船》上手书赠言：“诗意请向书中寻。 ”是的，澎湃无尽的诗意，正蕴含于耀辉兄的《野云船》之内，蕴含于他的诸多儿童文学力作之中。谨作七律一首，以赞诗意盎然之《野云船》：

黑澜幽草正芳菲，

雪浪少年辞试闱。

琴子愁思何处寄，

天舒精魄几时归？

龙兵过尽余烟水，

鸥鸟翔高带夕晖。

海上钟传萦碧屿，

诗心常伴野云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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